“是。”
傅璟佑弯唇浅笑。
心情微妙,就像当初刚结婚似的。
那时他拥有了第一个家。
现在在京市,他又拥有了第二个家。
人逢喜事精神爽,傅璟佑心里高兴,神色也柔和下来。
一向硬朗冷峻的面容,在此刻显现出几分温柔和煦。
又买了锄头和铁锹,两人提着东西回小院。
屋里灰很重,傅璟佑进屋收拾土疙瘩、碎瓦片,没让陆淼进去。
陆淼也不给他添乱,自己戴上棉线手套,把院墙上能够得着的杂草都薅了下来。
之后又提着锄头,从边角开始,慢慢地锄草。
新锄头好使,用起来不费劲。
陆淼慢慢收拾,还挺像回事儿的。
傅璟佑进出几次倒瓦片,夸她好几回。
陆淼撑着锄头柄,无语看他:
“再夸两句?我看看你还能想到什么词儿?”
傅璟佑咧嘴“呵呵”笑,进屋继续清扫瓦片。
小院空了很久,突然进人“哐当当”地忙活,胡同里不少人过来打量。
有人探头进来看,见陆淼面生,问是不是新搬来的。
陆淼不善和邻里唠嗑,有人过来问,她除了如实回应,再就是笑。
期间还来了几个抱小孩的老太太,看了一圈嫌灰大,又走了。
倒是有个十六七岁,叫梅子的小姑娘留下来了。
梅子很热心。
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许是从陆淼锄草生疏的姿势看出点什么,她进院直接拿起一旁靠墙的铁锹,帮着忙活起来。
突然闯进来一个人,还是那种二话不说就帮忙干活儿的,陆淼有点懵。
“哎,你……”
梅子停下动作,局促地看了陆淼一眼。
场面短暂僵持。
太过热情和自来熟的人,陆淼真不太会接待。
要是对方抱有目的还好,这初次见面,她实在有点摸不准对方什么动机。
见陆淼只看着自己,并没说什么,梅子埋头继续干活。
“我姓罗,住在西北角的小永巷……胡同院儿里都叫我梅子。”
“这院子很久没住人了,你一个人弄不过来,我帮帮你……”
似乎怕被拒绝,她后面又补充说:
“你们是新租户吧?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
“是,我姓陆,夫家姓傅,我们之前住在东城那边。”
这时候明面上不允许买卖房产,陆淼就没有解释。
不尴不尬顺着梅子的话往后说,陆淼顺带道了声“谢谢”。
“这没什么……”
梅子摇头,打量着陆淼说:
“你看着一点也不像嫁过人的,我本来想叫你姐姐,现在要叫嫂嫂了。”
胡同里这家新来的住户,看起来很不一样。
明明身上干净的棉衣和外面街上许多人穿得一样。
长长的头发也是编成辫子的样式。
可是下巴尖尖,长眉弯弯,脸盘儿透白红润,整个人洁净得像是笼上了一层月光。
怎么看怎么体面。
怎么看怎么都好看。
和他们从小在大杂院里长大的相比,真的一点也不一样。
“叫什么都一样。”
陆淼客套笑了一下,也打量起梅子。
梅子身条清瘦纤细,编着又厚又长的辫子。
长得很像老版电影骆驼祥子里的小福子。
她眼神淳朴清彻,话也不多。
除了一开始的寒暄,后面一直专注干活,手脚勤快,很是麻利。
虽然初次见面有点雷人的尴尬,但陆淼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
梅子没在这边待多久。
在傅璟佑又一次出来倒瓦片前,西北角的巷子里,传来几声带京腔的叫唤声。
梅子紧张了一下,把铁锹重新靠回墙边,急匆匆道:
“嫂嫂,我今天先回去了!你这地儿大,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完,等明天得了空闲,我再来帮你。”
“其实不用……但是今天也谢谢你了。”
梅子摇摇头,跑得飞快。
陆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傅璟佑出来道:
“在想什么?刚才那个是谁?”
陆淼摇头,“说是住在附近胡同里的,挺热心的一个小姑娘……”
别的她也不知道了。
傅璟佑了然颔首。
附近一片大院套小院,几十条胡同。
像他们盘下来的这种单独小院,数量不超过一只手。
胡同院儿里的住户多,以后等他们搬过来,相处应该会很热闹。
两点多的时候,陆远征又开车回来了。
说砖瓦的事已经料理清楚,明天上午就会有人送到巷尾。
陆远征把批条交给傅璟佑,让傅璟佑明天跟人交接时,再把条子给人家。
傅璟佑预先估量过需要的砖瓦数量,那会儿在车上也说过。
条子上,正好是他取预估的最大值,总计十元。
出门带了钱,傅璟佑把条子收起来,转手就给老丈人递了钱。
陆远征转脸瞧他,他也坦然:
“爸拿着吧,我跟淼淼手上现在还有些钱,真需要帮衬的时候会跟您开口。”
砖瓦的事儿,都是消耗老丈人的人际交情。
哪能再让老丈人掏钱?
一码归一码,现在不分清楚一些,以后真需要帮忙了,反而不好再开口。
陆远征稍一思忖,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就把钱接了。
“爸爸~”
陆淼眨眨眼,顺势粘了过去。
前几天还犟着小脾气不肯叫“爸”,这会儿却叫得亲密。
“你看这院里这么乱,佑哥一个人收拾,得收拾到什么时候?你快帮帮忙吧!”
陆远征无言。
思忖怎么人家的小棉袄贴心又御寒,他家这个两袖夸夸进冷风?
陆淼“嘿嘿”笑了两声,假装看不见他无语的眼神,顺手就把锄头给他塞了过去。
小没良心的。
陆远征心里骂了好几遍。
这些活儿,到底也狠不下心叫她一个丫头帮着干。
陆远征脱了板正的中山装,挽起袖子招呼女婿一起行动起来。
屋里碎瓦已经清理干净,墙上的灰和青苔,傅璟佑也拿扫把用力蹭过。
灰没之前那么重,但还是有。
陆淼进去指了几堵要拆的墙,很快就被赶了出来。
屋里老丈人和女婿打量房梁位置。
确定不是承重墙,拆卸不会影响房屋结构,才正式“哐哐哐”地拆卸起来。
大半天的忙活,屋里大致清理出了个毛坯的样儿。
至于院儿里,陆淼忙了一下午,没忙出个什么。
擦擦灰,洗个碗她行,别的糙活儿她没多少耐心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