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陆远征说不到一块儿去,陆淼板着脸起身要走。
“咚”的一下,陆远征拍桌道:
“你给我坐下!”
陆淼跺跺脚,不服气地又坐了回去。
“还要训是吧!你训吧,我听着。”
“……”
陆远征无可奈何看了她一眼,说起正事:
“你那个专业怎么回事?不学俄语学英语?”
陆淼不吭声。
陆远征点着桌面道:
“说话。”
陆淼抬眼看他,皱着眉毛愤愤不平道:
“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选个专业还不行了?你怎么什么都要管!”
“俄语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以后英语当道,你不是校长吗?难道连这点风向都捕捉不到吗?”
“……”
陆远征哑然。
年前确实传出过新政策的小道消息,说以后以英语为主的外语专业,要大力扶持培养人才。
但固有观念作祟,陆远征曾经参与作战部队,深知国家和S联那边的关系更加友好。
加之从前各大军区学校,几乎全民学习俄语,陆远征始终觉得,俄语的风头更盛。
话说回来,目前为止,那些消息只能称之为“消息”,具体什么情况什么样,得落实了才知道。
“学什么都是学,一届大学好几年,你学点有用的,那些作用不大的,学他干什么?”
“不指望你有多大出息,为国家建设付出多大的力,至少学的东西,以后饿不死自己。”
“……”
陆淼不满陆远征的说教,但是也知道,他是为她好。
他虽身居高位,但是思维受时代的限制,这是没办法的事。
道理说不通,硬说下去,只有吵架的份儿。
“我喜欢这个东西,就想学这个东西,说不定我就适合这个……”
陆淼压下脾气,转圜口吻道:
“你先让我学半年,要是我学不出个样儿来,到时候学俄语还是学什么,你说了算,行不行?”
陆淼有自己的打算。
俄语已经是过去式,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将会掀起英语的热潮。
半年,只要等鼓励扶持“英语”专业的条令下来后,局势摆在眼前,陆远征自然就不会再拦她了。
陆远征定定看一会儿陆淼,语调深沉:
“现在大学英语专业的老师都找不到几个,到时候你后悔就是。”
陆淼当然不会后悔。
她又不是不会英语,之所以选这个专业,不过是为了充当一个合理的借口罢了。
估量陆远征差不多说完了,陆淼缓缓起身,准备去看看洗手间的情况。
她刚迈开步子,陆远征又道:
“回来。”
陆淼“啧”了一声,一旋身就看见陆远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看那厚度,绝对不是普通书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陆远征拿着信封往外倒了倒,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票券。
陆远征瞅了她一眼,把信封递给她。
“没什么能给你的,不是要买房?拿去买房用。”
记忆中,所有和血亲有关的记忆,似乎都是这样的。
所有问题,所有不高兴,所有耍小脾气,永远不是送包、送车,就是多少万多少万的打卡随便花。
熟悉的模式都刻进了骨子里,过去陆淼其实很受用这种方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有点不开心。
好像突然就有点不想这样了。
接过信封抽出面上一层票券,陆淼把厚厚的一沓钱又递回陆远征跟前。
“我有钱,但是没票……票我拿走了,要是钱不够花,我再跟你要。”
她不想要用钱就可以说清、理清的关系。
她想要爱,想要真挚的感情。
想要在不开心的时候,被父母放在心上,想要被重视!
陆远征纵容扫了她一眼,接了信封故作漫不经心,又意有所指地提了一句:
“从车站回来,连句爸也不叫?”
“以后再叫!”
陆淼傲娇努努嘴,跺脚跑了。
“混蛋丫头。”
陆远征摇摇头,起身回屋。
一直蹙成川字的眉心,却在这时短暂疏松开来。
不善言辞的爸爸,和极度娇纵任性的女儿。
或许相处起来,就是这个样的吧……
陆淼去洗手间,孩子爸已经给两个孩子洗漱完了,刚揭了盆把水倒了。
前面炉子只管那一片的暖和,后边还是有点冷。
陆淼抱着二宝小跑往前面走,唐梅见了,笑呵呵的问:
“宝宝今晚跟妈妈睡还是跟姥姥睡呀?”
二宝咕噜噜闪着眼珠,一秒搂紧了妈妈的脖子。
陆淼笑着香了二宝一口。
后面被爸爸拎着后背衣服的大宝,使劲扑腾:
“跟姥姥睡,宝宝、宝宝跟姥姥睡!”
“好,那大宝今晚跟姥姥睡!”
唐梅笑眯眯接过大宝。
二宝贴着妈妈腻歪了一会儿,眼睛瞅着哥哥的方向,跟着支起腰身冲唐梅伸手,奶声奶气道:
“夏夏跟哥哥睡,也跟姥姥睡。”
“好好,都跟姥姥睡!”
唐梅乐得合不拢嘴。
陆淼只好跟在后面,把二宝也送去唐梅那屋。
“要是夜里闹腾,你喊我,我来抱他。”
“小孩子闹腾是常事,只要不吵着要爸要妈就不碍事,你们睡去吧,坐车过来也没好好休息。”
“嗯。”
陆淼和傅璟佑前后脚上了楼。
二楼点了炉子后,舒坦多了。
陆淼脱了衣服,睡前不忘把窗户支开一丝缝隙。
傅璟佑把她搂进被窝,顺势关了床头小台灯。
“开窗户做什么?”
“通风……楼房不比砖瓦屋,屋里烧炉子要注意一点,免得一氧化碳中毒。”
傅璟佑点点下巴,抱着她把被窝卷严实。
“真舒坦。”
他满足的直抽气。
陆淼窝在他怀里哼哼笑,“赶紧睡觉吧,明天事儿多着呢!”
“嗯。”
当惯了甩手掌柜,现在有唐梅带孩子,夜里不用惦记起来给孩子把尿,陆淼这一觉睡得死沉,直接一觉到天明。
傅璟佑倒是一直挂心,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还提着一份心听楼下的动静。
就怕唐梅有事喊他们,他们睡熟了听不着。
一直到后半夜都相安无事,他脑袋一沉,瞬息之中也睡得死沉。
清早,寒风吹着没关严实的窗户“铮铮”响。
傅璟佑生物钟很准,卡着点醒来,赶在炉子烧尽最后一点碳时,及时提下水壶替换了一块新的蜂窝煤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