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傅啊,你怎么把衣服脱了?这么冷的天,你别仗着体格好就不当回事,赶紧穿上!”
“回头病了,多受些罪!”
众人惊愕,正赶上唐梅提着军大衣,絮絮叨叨从屋里出来。
唐梅的出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还是有人不可置信地开口问:
“小宝她姨妈,这、这是你家宝丫头的……”
问话的人没把话说下去。
唐梅哪有不明白的?
门侧站着那么多人,来的还都是胡同里的长舌妇。
唐梅一看就知道,这些人心里指定没揣什么好想法。
“是,这个就是小宝的对象,我们家的女婿。”
脸上和善淡了些,唐梅皮笑肉不笑。
也不用旁人细问,她拔高嗓音,敞敞亮亮地主动唠了起来。
“小傅可是个好小伙儿,人在县城单位做事,还是技术组的组长,一个月能拿四五十块的工资,本事大着呢!”
一群老货!
从前私底下就爱议论他们家小宝围着谢家的小子转。
现在又跑这里打听消息嚼舌根子来了!
什么玩意儿?
想看他家小宝嫁得不好,议论是非是不?
酸不死你们!
唐梅继续笑,顺手把院门也给打开了,指着屋檐下面晾着的一长排腊肉,道:
“人也是体贴懂事的好孩子,瞧吧,老家那边有点什么好的,都想着孝敬我们,我家小宝啊,以后有福了!”
“……”
别说前面那句“四五十块的工资”招人羡慕。
就是陆家屋檐底下的那些肉,也是足够惹人眼的了。
一群老大婶没吃到瓜,还被唐梅秀了一脸,心里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呵呵,我、我看也是挺精神、挺好的一个小伙子,没想到那么年轻有为。”
有人干巴巴笑道:
“唐梅同志,你和陆校长以后也有福了!”
“谁说不是呢?”
唐梅不喜不怒笑了一声,往前几步跟打了胜仗的孔雀似的。
接了傅璟佑手里的铁锹,又把军大衣递过去,唐梅意有所指道:
“就铲这么些吧,摔不着自家人就行,外面那些好是非的,摔了也是活该。赶紧进屋吃饭。”
傅璟佑凝眸看了一眼唐梅,点点头套上衣服进了院子。
堵在陆家门外的那些人,哪里听不出唐梅的阴阳怪气?
一个个气得够呛,想着陆家院里挂的那些肉,心里是又馋又羡慕,深深一想,更气了!
还有没有天理了!
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被陆家占尽了!
唐梅闩了院门,神情颇为得意:
“大清早就触了这么大霉头,接下来,她们只怕还得气上一整天!”
傅璟佑有些顾虑:
“都是邻居,这样没事吗?”
“你啊,头回来不知道这边的情况。”
唐梅顿了顿,看了他一眼,叹道:
“那些可不是什么好人,谁家比她们家过得差,她们就高兴。”
“小宝养得娇气,过去她们可没说嚼小宝的舌根子。”
这些人忌讳陆远征,扯嘴皮子也只敢在背后扯。
之前唐梅听到了点消息,站在巷子口骂过几回,原是老实了一些的。
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傅璟佑双标得厉害,本来怕门口的积雪化水成冰,有哪个不自己的行人在家门口摔了不好。
现在涉及到媳妇儿,那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那不管她们了。”
傅璟佑冷下眉眼,硬邦邦道。
两人统一战线,唐梅看着眼前的女婿,认可地笑了笑。
从前觉得傅璟佑哪儿哪儿都不好。
现在心情不同,唐梅看他是哪儿哪儿都满意。
要个儿有个儿,长得也精神。
人还有本事。
关键是疼他们家小宝不说,还给他们老陆家长脸!
这么好的小伙儿,可不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吗?
“好了,快进屋吧!”
唐梅揭开门帘,笑呵呵道:
“切了一点腊肉煮的面皮,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你尝尝去。”
“嗯。”
昨天是顾忌傅璟佑大老远周折过来,唐梅想让他好好休息,就没多问。
现在看傅璟佑休息得也差不多了,饭桌子上,唐梅问起陆淼和孩子的近况。
诸如陆淼现在身体怎么样,孩子闹不闹人,二宝有没有长壮实点云云。
傅璟佑一一如实回答,临了环顾正厅一圈,问:
“爸呢?”
从昨晚进门到现在,傅璟佑还没看见老丈人的影子。
他这回过来,主要就是想确认一下陆家的情况。
事主老丈人都不在,他还怎么确认?
“都好着呢,就是这边的情况你不知道。”
唐梅坐下跟他一块儿吃饭。
“京北好多所学校都空了好些时候,那个门、墙、窗户的都破烂得不成样子,好些都要推了重修。”
“你爸他呀,又是校长,又是工人的,每天又是盯梢又是上工的,忙得有一阵子没回来了。”
扒拉面片时,唐梅夹了一块腊肉。
“你也别担心,早上我给他过去电话了,估摸今儿夜里就是要回来的。”
“好。”
傅璟佑点点头,敛下眉眼。
“吃面,快吃方面,一会儿都坨了。”
唐梅嚼着肉,笑呵呵地说。
腊肉上面瘦肉筋道,肥肉香弹,咀嚼之间,一股子咸香带着特有的肉香味在舌尖弹开。
一块腊肉还没咽下去,唐梅嘴里冒出了更多的口水。
“呀小傅,你带来的这个腊肉,是好吃呢!”
“姨妈放心吃,等明年我再多做点。”
“害,你这孩子,今年还没正式开始呢,就说上明年了,哈哈。”
时间已经是腊月十八,距离小年、过年没几天的工夫。
后面还要收拾屋子什么的,平时陆远征忙,家里他也帮不上忙,只有唐梅一个人在收拾。
赶上傅璟佑在,唐梅就喊着傅璟佑一起去前门大街那块的百货大楼置办年货。
出门上公交车摇晃了十多分钟,公交车在一处路口转头,傅璟佑看见什么,忽然正经直起腰来,脑袋和目光往后转着盯着那处看。
匆匆军绿与苍蓝的身影中,穿过黑压压的行人脑袋,巍峨的红墙,以及红墙上方如城楼般的建筑,映入眼帘。
一起闯入眼帘的,还有乡里许多人家厅里、堂里都会挂的伟人的大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