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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锦绣临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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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女拈针锦线长,纤纤玉指领馨香。

临刑董福祥,激昂起秦腔。雄信本是奇男子,惊了左宗棠。

李元逊年幼时无意间写下了这句平仄大乱又不成章法的句子,今天,却看到了戏神一曲,不用刀兵便抹杀一个绣主。

绣道之强,绣针如笔,丝线作墨,织就千古锦绣山河。绣道一旦先手制胜,鲜有能逆转败局的情况。但黄莺的戏道领悟却是实打实的臻于极致,行走俗世红尘,体悟世态炎凉,看透悲欢离合,历经甘辛冷暖,阅尽人间春色。经此种种所打磨出的领悟,已到了台上台下无异的境界。

绣主主宰的不过在绣图之上,最多不过万里山河;而戏神所统摄的台上台下,已经是整个世界。

两者的差距,有如天地。

简陋的戏台愈来愈清晰,红袖身影也始终未曾停息,戏已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明。嗓一开,必唱完方可止息,即使,台下无人。

“该结束了。”一声轻不可闻的话语却如断冰切雪,让所有人都清楚的听到了这句不合时宜的话。那是一个让人战栗的背影所说出的话,看起来并不挺拔,甚至略有些佝偻,但是却有着无比磅礴的气势,如山如海,如渊如狱。

绣主未死。

刚刚让凤歌棘手无比的「丹青神绣」修蕊云居然只是一具提线木偶般的傀儡,现在出现的这位才是正主。此人身着的月白色襦裙上面满是精巧繁复的绣图,腰间系的黛青绣并蒂莲的腰带上,更是隐隐有流光闪过。

“古有圣人,举杯映月,击缶而歌。”

修蕊云缓缓吟诵,但话音刚落,却似是施展了天宪法一般,无数青史留名的人物浮现出身形。一幅百里绣图在半空展开,无尽的青色毫光笼罩了整个晚夏城!

下一刻——

百里绣图里浮现密密麻麻,成百上千的人名,随着修蕊云素手轻挥,数之不尽的人名尽皆脱离而出,迎风变成一个个曾名留青史的人物影像。

或帝王,或公侯,或甲士,或少女,或渔夫,或剑客……不一而足,而这些千古风流人物,无一例外,都在饮酒长歌,每句声音入耳,皆如同闪电劈落,撕扯心神,众人脸上皆露出痛苦之色。

绣道杀术,【锦绣长歌】。

这一杀术给人的感觉极为特殊,尽管让人心神如同凌迟般痛苦,却没有半分杀伐气息显现,反而充斥着书卷气息。予人一种儒雅,文静,墨香之感,像是一幅水墨丹青。

就在此时,一道黑白两色的光出现在晚夏城的上空,倏尔已是天地色变。

听风小筑内,杨慧欣抬手,只见一对阴阳双鱼从她的手中浮现,旋即变得遮天蔽日,磨灭无数风流人物。不过刹那之间,满空无迹,阴阳双鱼化作一条锁链,直射向修蕊云。

修蕊云感到了这一击不同寻常,但看向杨慧欣后,她的眼中多了一丝艳羡与贪婪。

杨慧欣手中有一枚吊坠,一面如夜幽深,点缀以繁星;一面似昼明亮,环绕以日辉。中央处则有太极图腾,带给人的感觉是……诡异,玄妙,幽远。

夜幽昼明,阴阳剖判。

阴阳无相坠。

超脱物我之分,洞察阴阳之理。观悟生命本质,勘探自然之道。阴阳两生,相生相克,转换无间。其价值难以估算,可以说能抵得上数个逆鳞的价值!

修蕊云身上的绣图一一亮起,阵阵轰鸣声响彻在晚夏城中,似战鼓,似行军,似千军万马在冲锋,又出现无数风流人物尽数杀向杨慧欣。

杨慧欣手握阴阳无相坠,施展出一手利落的拳法,素拳击打间,阴阳二气交织,梵音诵声不绝,似是为打碎风流人物超度。而她仿佛是身陷百万大军的杀神,兵马出西秦,雄才敌万人。汹涌而来的风流人物,不仅未能伤到她分毫,还在急剧缩减着。

“古有圣人,横扫八荒,震烁六合。”

修蕊云再度吟诵,她此时的声音沙哑的发颤,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眼睛赤红的骇人,但那并不是杀意,而是无限的狂热和嫉妒!

一幅遮天蔽日的绣图浮现于天空,瞬间爆发出一股撼动苍穹之势,方圆千米之内的一切都在轻颤,四周天地寰宇之势仿佛被这幅绣图尽数抽取而来。

这样的大势无形无质,却浩瀚磅礴,似是一人端坐九霄云端,俯瞰人间万里。

除却李元逊,李山阿两人外,几乎所有人的额头都滴落下豆大的汗珠,浑身都在颤抖,只感到仿佛身负千钧重物,有的甚至已经双膝跪地,汗如雨下。若是此时有一个不受影响的人,哪怕只是一个拿着柴刀的稚童,这些人也只能任由他收割生命而无法反抗。那幅绣图,散发的是如同掌生断死的王权之威!

杨慧欣此刻虽然也像无事一般,但也可以明显看到她的动作迟缓了些许。修蕊云的这一手,当真强横且诡异!

绣道缚法,【绣主天下】。

浑厚无比的气势缓缓凝聚,厚重如同泰岳雄山,横压直下!

李山阿沉闷的笑了一声,随即将手稳稳地搭在刀柄上,随着他的手逐渐用力,刀刃在鞘中发出低沉的摩擦声,犹如龙吟般威严而又激昂。

在李山阿的记忆深处,有一幕尘封多年的记忆,犹如支离破碎的镜面,零零碎碎地涌现出来。

红雪左文字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凄迷冰冷的白芒,十丈刀光隔断山河,横亘虚空,掀山裂岳,一双猩红的眼眸中,滴落下一滴血泪……

举重若轻,搬山浮岳。李悬壶所创,浮岳剑。

长船出鞘,举剑抬山!

一剑抬山非妄语,今日方知天外天。

剑气澎涌,绣图崩碎。修蕊云后退三步,嘴角竟是漫出一丝血迹。而李山阿手握长船,傲然而立,风采卓然。

“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李元逊低语,轻抚手中的唐刀「狼颜」,“古有圣人,一剑横空诛天道!”

“三尺阵图伏万魔!”

修蕊云的指间竟是凝聚出了一根近乎透明的绣针,屈指一弹,居然已到了李元逊眉前,寸余夺命!

李元逊面色沉静,一双眸子如同引燃的琥珀,明亮灼烈,不可逼视。他缓缓吐出四个字“绝,地,天,通!”

如闻敕令,天地震颤。

化神为凡,绣针飘散。

刺绣五纹添弱线,吹葭六琯动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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