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如刀舌如剑,言出法随斩苍生。
“落雨了。”李元逊站在院中轻吟“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本以为此行不会废多少手脚。”清冷而阴森的声音兀然自李元逊的背后传来。
李元逊面色不变,从腰间拿出一个青玉葫芦,挑开葫芦口,丝丝缕缕的茶香弥漫开来,沁人心脾。李元逊饮下一口∶“凤歌也不想和恶鬼打交道,尤其是你们这样的鬼差,和你们一比,凤歌已经算得上正派到极点的组织了。”
来人身穿一身鲜艳如血的红衣,在夜晚尤为惹眼。体态颀长且丰满,肌肤欺霜赛雪,一头青丝柔顺光滑,垂至腰间。但是给人的感觉偏偏是阴森森的,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一般。
“猰貐暗杀剑术第一,‘幽蛇剑魔’时语潼。猰貐觉得这次吃定逆鳞了?”李元逊语气颇为玩味“你又是如何确信,谁是猎物,谁是猎手呢?”
话音落下的一刹那,刺耳的风声海潮般响起,一枚枚近乎透明的薄刃悬浮在谈欣瞳的四周,刃上还泛着一点幽紫色的光,美丽至极,也危险至极。
“你的信心很像风中的花,美丽但太脆弱了。”李元逊的双眸似乎在燃烧。
万千雨滴从天而降,但是却有一股异香夹杂在落雨中。这并不是迷香,也不是脂粉香,而是酒香,极为浓郁又极为诡谲,如同一条条细小的游蛇,似是要拼命的钻进人的身体,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爱酒原非命世才,卧云逋客竟悠哉。猰貐“酒君子”楚惊寒的绝学——醉今朝!
李元逊向来滴酒不沾,在这一招下觉得头脑有些昏沉,竟是忍不住要阖上双目,一梦浮生。
“居然还不倒?”时语潼看着依旧悬浮在四周的薄刃,很是吃惊。
楚惊寒的醉今朝可不仅仅就是一个把人放倒的能力,此术可分为三个层次,每一层次的效果都堪称无形的残忍。
第一层次,一梦不醒。酒水出壶,迷离幻梦。酒不入壶,一梦不醒!楚惊寒以此法让兴安城中的上千人大梦三月之久,三月后他取回酒壶时,一城的人都已在睡梦中活活饿死,但嘴角却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第二层次,一梦浮生。潇湘水断,五岳山倾。恍然一梦,一梦浮生。此层次的术法足以使中术者陷入无限循环的梦境,甚至能入侵其精神世界,纵览其一生经历。楚惊寒凭此法读取了一名逆鳞高层的记忆,这才能找到此处。
第三层次,醉生梦死。这是最为凶险的层次,搏命之法,生死之术。醉酒忘生,入梦则死。魂飞魄散,永世沉沦!一旦施展出来,中术者永无苏醒可能。即使是楚惊寒也无力终止,更遑论解除!
此刻李元逊就处于一梦浮生的状态,但却始终未曾倒下。按理来说,只要中了醉今朝,就算只是第一层次,也该瘫软如一滩烂泥了。
“好梦最来容易醒。”温凉如水的声音如泣如诉,李元逊睁开了双眼,眸子炽烈的如同落日熔金!
温凉如水的声音再度响起“三尺青青古太阿,舞风斩碎一江波。”
一道青色的剑影瞬息间凭空出现,气势无双的一剑斩向时语潼,无数的薄刃也撞破雨幕刺向时语潼,像是癫狂的蝶群。
时语潼步走蛇形,随即闪电般抬手并起剑指,射出一道剑气,直指李元逊的咽喉。
剑气幽黑色,自指间射出便化作长蛇状,轨迹亦如蛇行,似水下滑蛇,若丛中游蟒,迅疾而悄无声息,“游”向李元逊,就像是一条收敛了獠牙的幽蛇!
幽蛇剑指。
时语潼之所以被称作“幽蛇剑魔”就是因为这一手防不胜防的幽蛇剑指,发动时剑气如同水下游蛇,无声无息,机敏诡谲。
“砰!”李元逊轻挥了下手臂,竟是直接把幽蛇剑气打的粉碎。时语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那打碎幽蛇剑气的一击,就算李元逊的衣袖是生铁浇铸的,此刻也应该留下一道剑痕,可他的衣袖分毫未损,连针脚都没有绽开!
无数金铁交鸣之声在时语潼的身上响起,青色的剑影直贯心口,但时语潼只是后退了数十步,踉踉跄跄,衣衫破烂,却毫发无伤。
破烂衣衫之下,一套精巧的白色软甲隐约可见,还能看到部分漆黑的连环铠,那肩部的兽面,如同豹子,头生独角。正是上古异兽——狰狞。
古怪的是,狰狞双目紧闭,只有一道缝隙,透出数寸长的血芒。
铠甲在山海界不算稀罕物品,但这样的铠甲李元逊从未见过,给人的感觉并不同于寻常铠甲那般威武或坚固,抑或是精巧,是如同身处阴曹地府一般的阴风阵阵,鬼气森森,好似有无穷无尽的厉鬼在其中隐现,嘶吼,哀嚎!
这是一件不折不扣的魔铠!
“阴蝰软甲,狰狞魔铠,还真是阔气。只可惜救不了你的命。”李元逊的袖口滑出一抹青色,就像是他的衣服凭空多出了一截青白色的衣袂。
“袖间雪?”时语潼语气惊疑,瞬间明白了为何李元逊能挥手打碎自己的幽蛇剑气。
李元逊没有回答,只是轻轻说了四个字。
“永恒,霜冻。”刹那之间,无比冰冷的寒气降临院落,所有雨滴都被冻结。片刻之后,天空居然飘落起鹅毛大雪!
“好可怕的力量。”突兀的鼓掌声突兀的响起在院子里。
一缕缕青烟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一起,勾勒出一个虚幻的人形,身穿天青色绣金盏花的交领短袄,皮肤苍白,一双酒红色的眸子空洞而虚无,让人分不清这是幻象还是真实存在的人。
“好不容易等到了这样的机会,却又平添了许多事端。看来以后办事还是要算上一卦,不然动不动碰上这么可怕的人,我的心脏受不了啊。”声音沉缓平和,就像一架正在演奏的大提琴。
“猰貐‘落影追魂’苏婉妙。我听过你的名号,你并不是暗杀的材料,所以你是打算正面攻破听风小筑吗?”李元逊的手中出现了三颗如意珠。
“如果没有遇到阁下,在下还真会这么做。”人形逐渐凝实,但却显得有些瘆人。
“既然如此,那就……都滚出去!”李元逊手中如意珠飞出,一声叱喝同时响起“针翎钉棘十指牵,暴雨飞星乾坤颠!”
不过转瞬之间,凭空出现无数暗器,梅花钉、甩手箭、如意珠、龙须针、飞蝗石、雷公钻、阎王帖、铁橄榄、金钱镖……漫天暗器如雨而淋,封锁一切生机!
这样的攻击之下,本不可能留有活口。
暗器落尽,奈何渡人。
时语潼的额头处出现一个血洞,鲜血尚流;苏婉妙手持长枪拄地,脸颊、额角各有一处血迹,心口之处,还有一支明晃晃的带衣镖。
这就是天宪的真正实力。
谁言书生称文弱,翰墨杀人不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