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吴老头反应的机会紧接着道:
“从刚才见面之时,贫道就觉你面带黑绿之气宛如便秘百日有余,身形佝偻仿若背负千斤粪担,双眼浑浊无神好比碎玻璃珠两颗,贫道敢断言,你近日定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吴升一番话说完,低头倒茶饮茶,根本不看吴老头。
虽然说这个道长用词有那么一点点不文明,但这不妨碍吴老头儿此时惊为天人,年过七十的老头直接激动地蹦了起来:“没错!半点没错!大师连这都知道,大师神机妙算,神机妙算呀!”
我自己干的,我能不知道?
看着激动得小脸通红的吴大爷,吴升点点头,这情绪态度才到位,现在可以开始问点正题了。
“老太太最近有没有出门去过不干净的地方?比如ktv,废弃的寺庙,或者城市周边乡村的乱坟岗?”吴升正色问道。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ktv终年不见天日,受酒色财气沁染,阴气横生。
废弃寺庙有神像而无香火,容易招来讨造化的山精野怪,道理很简单,死去的海螺只要大小合适,很快就会有寄居蟹住进去。
而乱坟岗,则有的是横死之人不入轮回,在尸身入土之地徘徊作乱的鬼魂。
吴老头眉头一皱正想说自家老太太七十多的人了去哪门子ktv,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到嘴边的话又重新咽回肚子里,拧眉陷入深思。
呦呵?这是有情况?吴升紧盯着吴老头脸上的神色变化,静候下文。
“原来大师您啥都知道了。”吴老头苦笑开口。
吴升此时就算不明白,为了维持人设也只能揣着糊涂装明白,微微点头示意吴老头继续说。
“就在三年前,老婆子痴呆之前曾经去过老家的村旁边的荒坟立过坟头,回来的时候,就不对了,就痴了。”
听到这话,吴升故作气愤,哼了一声,把面前茶杯往茶盘里一扣,起身扭头就往门外走。
吴老头立马就急了,连忙起身拦着:“哎哎哎,大师干嘛去啊,您这是去哪啊?”
吴升心中一笑,你急了就行,你急了我可就不急了。
“吴老先生啊,古时卖艺的戏子都懂得,藏着掖着绝难立足,你这……”吴升面露难色,抬脚就欲出门。
“哎哎哎,道长,道长您坐下,我说,我都说,我前面不说,这不是怕您不信吗。”吴老头此时已经傻了,这牛鼻子脾气咋恁大,怎么一言不合就拔腿要走呢?
吴升装模作样叹口气,重新回到桌前坐下。吴老头这下是真怕了吴升,屁股刚一挨凳子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开始滔滔不绝:
“大约五年前,我儿子儿媳妇两个人打算生二胎,二胎是要上了,结果三个多月的时候去医院看,大夫说是个女孩。”
“等会。”
吴升皱眉打断吴老头:
“哪家医院?居然还看胎儿性别?”
吴升人都麻了,实在是不吐不快。
“唉,就是县城私人小诊所。”
吴老头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很快继续说道:
“一胎也是个孙女,那会这死老太婆也没说什么,反倒是这次,又是哭又是闹,咋说都没用,就是想要个孙子。我儿子儿媳从小都是城市长大,接受的都是正经学堂教授的新思想,怎么可能听她一个老太婆胡言乱语?”
“然后呢?”
“老太婆不知道在哪里跟人搞来‘改胎药’,她瞒着所有人,给我儿媳妇下药,等到了生的那一天,还是女孩,就是面貌长得很奇怪,接生的大夫检查后说,是什么温彻斯特巴雷特综合症。”
吴升翻个白眼,怎么不加个98k呢?
“特雷彻·柯林斯综合征,也叫鸟面综合征,患者通常外貌怪异丑陋,伴有外眼角下垂,下眼睑凹陷,颧骨发育不全或缺失,唇腭裂以及外耳畸形并且伴有气道狭窄,不过这病一般不影响智力,你儿子儿媳都是正常的吧?医生说是啥原因了吗?”
吴老头都快被一连串医学名词说晕了,赶紧接过话头:
“我儿子那边都正常,一胎大孙女也健康得很,人家大夫说是因为孕期过量摄入多种激素。
我儿子那天回家就疯了一样翻箱倒柜,最终在老婆子床底下发现了掰断的安瓿瓶,还没用的假鸡篮子素和好多杂七杂八的药,我儿媳好吃甲鱼,尤其是麻辣甲鱼,老婆子成天利用甲鱼下药,都怪我没早点……”
听着话题跑偏,吴升淡淡说道:“是甲基睾丸素,然后呢?”
“然后我儿子直接把这个苦命孩子留下,带着儿媳妇和大孙女上南方去了,直到今天再没回来过一次,逢年过节也从不打电话……”
“说重点,继续说孩子。”
“哎,好,好,我们就养着这个孩子,起名叫吴慧康,聪慧,健康。
再怎么样,这也是我的亲孙女啊,除了长得丑点,其它一点都不比别的孩子差,七个月就会开口叫我爷爷。”
吴老头说得声情并茂,眼含热泪。
“谁知道,孩子一岁生日的前一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早上我出去给孩子买蛋糕买玩具,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死在床上,小身子都发紫了。”
吴升赶走脑海中无端冒出来的紫皮长茄子,继续听吴老头讲述。
“后来老婆子不知道听谁说的,横死夭折的婴儿不能取名,要坏家中的运势,已经取了名的也要用榉木棺,让婴儿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方式下葬,说是叫什么‘回头葬’。
死孩子硬是不往火葬场送,非要拉上我去老家村子,说孩子埋在曾经仇家的祖坟里,去坏别家风水更好。”
“什么仇什么怨啊?这么做事不怕被抓住打死?”
吴升对张老太的计划深表怀疑,怎么想出来的这都是?
“其实就是之前村里和王家在盖房子的事情上面拉扯不清,主要还是老婆子不饶人。
村里早就没几个人了,年轻人全都出去了,逢年过节都不见得回去,平时坟地是没人去的。
那天下葬的时候,可怜的小慧康身上都肿起来了,都怪我耳根子软……”
吴升一看新一轮自我批判又要开始,赶忙接过话头:“然后你们就给孩子后背朝天埋了?”
“对,然后怪事就出现了,我们回县里住了一天,第二天回兰海的长途汽车上,老婆子就开始发癫,老是问我有没有看到什么,我问她她也不说,就一遍一遍地问,回来时家都没回,赶紧带她去医院,先是看眼科,然后看精神科,她总是说看到有紫色的东西,问是什么东西她也说不清,没过几天就疯了,疯了没多久,就成之前的样子,到现在已经痴了有几年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