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宋朝朝自然散漫不肯吃亏的潇洒性格,新嫁娘请安这一环节,完全不在怕的。
没人在她这儿能讨得到嘴皮子上的便宜。
像这种大家族,都把脸面看得极为重要,说话都是明里暗里。
宋朝朝根本不接这茬儿,啥都明着说,将人堵得慌不说,还臊人得紧。
初次交锋,柳晴莞心中有气有怨,而且还不能有所表现,她看着阮舒舒与韩泽二人站在一起十分登对的模样,她站在刘氏身旁,宽袖下的双手死死攥紧绢帕。
柳晴莞的视线落到阮舒舒头上的那支金钗,又想起了刚刚那一幕。
屈辱!
“大嫂,这是我送你的金钗,是不是非常精致,我挑了好久呢。比我头上的好看多了吧。”
“你看我头上这支金钗,害,是不是普通又土气,选这款式的人,品味儿真的不咋的。”
这话刚落,柳晴莞心中微动,面色讪讪,这是她选的……
“但是呢,这是泽郎送我的,害,男人的眼光就是差了点儿,你说是吧。”
宋朝朝一语双关。
她总觉得阮舒舒是故意的,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是她与泽郎的事情极其隐秘,要是她当真知道了什么,阮家的大小姐,怎么又会心甘情愿地嫁进韩家。
罢了,只能说两人天生犯冲不和,注定是敌人。
宋朝朝与韩泽告退,韩泽有点看身旁人的眼色。
即使有愧于昨晚,但刚刚那些交锋他看在眼里,也不太高兴了。
阮舒舒说话夹枪带棒,一点没有给他面子。
“你这气性未免也太大。昨晚的事我也道歉了,补偿也给了,怎么还是这般做派。”
“要你管。”宋朝朝毫不客气怼了回去。
加快脚步,跟采薇快步走在前面,与韩泽拉开距离。
韩泽见状,干脆停下步子,“哼,刁妇!”说完,欲拂袖而去。
庆刚赶紧上前,弓着身提醒道:“二少爷,您不回主院?后院的三个姨娘还得给您和二少夫人敬茶呢。”
韩泽步子一顿,他转头看向那边大步流星离去,没有丝毫停留等他的主仆二人。
他的气再次上来,“不去。”大步向府门的方向走去。
阮舒舒不是不给他面子嘛,那自己何必给她做脸!
柳晴莞回到自己的院子,关起门来,发了好大一通火。
直到自己的贴身丫鬟春桃告诉她,阮舒舒与韩泽二人出了老夫人院子后,分道扬镳,她心里才好受一点。
宋朝朝一回到主院,丫鬟采心便上前来报:“二少夫人,后院的三位姨娘已经等着给您和二少爷敬茶了。”
说完,采心还偷偷往宋朝朝二人身后望了一下。
“别看了,二少爷没来。”
采心连忙收回视线,低垂着头,吓得一个激灵,不敢说话了。
宋朝朝心想,初来乍到,一时太忙,等后面空闲了,一定得好好整顿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了。
该扔的垃圾必须扔出去。
虽然现在刘氏当家,但是还分了一部分的庶务给大儿媳妇柳晴莞。
这院子里不忠心的人比比皆是,有刘氏的人、柳晴莞的人,用起来实在不省心。
宋朝朝一进主院的正房,三个姨娘立马上前一字排开站好问安。
宋朝朝坐在最上首打量着三人。
心里想着,原主也不知道看上这韩泽啥了,还没成亲,后院就已有三个姨娘,还别说那犄角旮旯的通房们。
站在最左边的是乔姨娘,不同于其他两个姨娘乖顺地低着头,她居然也打量起这新夫人。
宋朝朝与她的目光刚好撞上,宋朝朝唇角一边勾起,心中不屑,按照原主的记忆,的确是这小贱蹄子最不安分。
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属于娇俏可人那一挂的。
而她这般有底气,是因为她以前是伺候韩泽的大丫鬟,后来经过刘氏的示意,成了韩泽行房的第一人。
也就是韩泽的第一个女人,也是这府里跟了韩泽最近的老人。
“你是乔姨娘吧。”宋朝朝开口。
“我……”
“好大的胆子,也不看自己什么身份。”采薇怒喝。
“奴婢正是。”乔姨娘翻了采薇一个白眼,而后才改了自称回宋朝朝的话。
也不怪她,以前还没二少夫人的时候,她在后院作威作福,向来就是我啊你的说话,霸道得倒像是正头娘子。
宋朝朝面上不显,装作不知她的小心思。
乔姨娘心里暗自腹诽,这夫人看来也不是厉害的性子,还可以再试探试探。
于是心下更加高傲,下巴不由得又往上抬了抬,没人问她话,又继续说道:“奴婢从十岁就开始在二少爷院里伺候,十二岁开了脸跟了二少爷。”
说完还捂着嘴偷笑了下,笑盈盈地说道:“奴婢,奴婢是少爷的第一个女人,感情自是不一样的。”
另外两个姨娘听到这话,表情一言难尽,低垂着头默默离乔姨娘远了两步。
生怕波及到自己。
采薇则是气得龇牙咧嘴。
宋朝朝愣了一下,心里的感受便是被这狗血琼瑶台词雷到了不是一丁半点儿。
不是说古人都矜持封建嘛,这乔姨娘一定是个例外。
“所以你是在我面前炫耀吗?”宋朝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乔姨娘勾起唇,大咧咧地回道:“那倒不是,夫人第一次见后院,奴婢不过是想让夫人多加了解罢了。”
“好的,那你可以闭嘴了。”宋朝朝嫌恶。
乔姨娘努努嘴,不甘心应下,心里不满极了,夫人狐假虎威罢了。
谁不知道,昨晚二少爷都没跟她圆房,眼下这敬茶也不来,摆明了不受二少爷的喜欢。
她这么多年在后院一方称霸,显然,乔姨娘已经没有了正确的自我认知。
“你们?”
“奴婢是花姨娘。”
“奴婢是水姨娘。”
花姨娘和水姨娘态度谦恭,有问必答,也决不多说一句话。
宋朝朝点点头,重点瞧了一下水姨娘,按照原主记忆,这不是个简单的。
她示意可以开始敬茶了。
水姨娘和花姨娘的敬茶非常顺利,挑不出什么错。
乔姨娘扭扭捏捏地接过茶杯,摇曳着身子,跪下。
她多少年没跪了啊,窝在这后院几乎不出去,很少见到正经主子。
她突然觉得嗓子眼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跪下后,她的视线刚好看到宋朝朝那细腻白嫩的手腕,白得晃了她眼。
虽说二少夫人现在不受少爷喜欢,但毕竟是大家闺秀,皮肤白嫩,气质俱佳,长相温婉可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迷住了二少爷。
那到时候,就要分走二少爷的宠爱。
乔姨娘思绪纷飞,心里乱糟糟的,她猛然升起了一个歹念。
这么好看的手腕要是被烫伤了,那多好啊。
多解气。
宋朝朝一直注意着乔姨娘的一举一动。
她有原身死去前那一辈子的记忆,知道这乔姨娘必定会作妖。
上一世就是,自己将茶水故意泼到了原身的身上。她还哭唧唧说是阮舒舒这个做主母的看不惯她,故意为难。
上一世韩泽也在,无论原因如何,在他眼里看到的是,阮舒舒受伤了。
不痛不痒地惩罚了乔姨娘,但过后没几天,又被乔姨娘哄了去。
呵,看来不管韩泽在不在,这乔姨娘准备故技重施。
“啊!”是乔姨娘的尖叫声,她被烫得花容失色。
这还不够,接下来更是鬼哭狼嚎声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来茶水泼向宋朝朝的那一刹那,她反应更快,将茶碗朝着乔姨娘的方向一拍,而后抓住她的手腕,一个后勾腿,乔姨娘身形不稳,往后摔倒在地。
整个过程动作潇洒利落,不愧是学跆拳道和散打的人儿。
小样儿,跟她斗,还嫩了点。
“乔姨娘,你好大的胆子,敢用茶水泼我,幸好我反应快,没让你得逞。”
乔姨娘感觉尾巴骨都要断了,她哎哟个不停,稍微缓过来后,她扯着嗓子乱叫:“主母容不下人,要杀人了!”
“救命啊,杀人啦!”她哇哇叫个不停。
“采薇,给我堵住她的嘴,吵死了。”
“得嘞!”采薇听到这吩咐,眉飞色舞,有劲儿得很,她早就想上手了。
这乔姨娘贱贱的,真想给她一锤。
她笑得贱兮兮的,脱了鞋,掏出鞋底垫着的软垫,还拿到鼻子边嗅了嗅。
“嘻嘻,还好昨晚没洗脚,够味儿。”
说完三下五除二地将软垫塞进乔姨娘的嘴里。
乔姨娘嗷呜嗷呜地叫着,鼻息的酸臭味儿直冲她天灵盖儿,熏得她直翻白眼。
“来人,给她捆了扔回她屋里去,嘴巴干净了再出来。”
听到这命令,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犹豫不决,要上不上的。
因为这是乔姨娘,二少爷最宠爱的姨娘,之前他们都对乔姨娘唯首是瞻。
“上啊,愣着干什么!”采薇跺脚。
宋朝朝冷笑一声:“我的院子只要忠心耿耿,听我命令的奴仆,我就在这儿看着,不忠的,有小心思的之后一律发卖!”
她话落,有两个婆子跑在了最前面,麻溜地将乔姨娘捆了,两人哼哧哼哧将人抬着往后院去。
这两个婆子聪明得紧,立刻知道这是她们的机会,反正之前乔姨娘不重用她俩,新的夫人来了,正是她们表现的时候。
乔姨娘即使嘴被堵着,但是喉腔还是发出呜呜的声音,她被抬走了,这声音终于一点一点下去,直至消失。
宋朝朝扭了扭脖子,伸伸懒腰,说道:“终于清静了。”
她看向另外两个姨娘,笑着说道:“今日这事儿,你们如何说?”
花姨娘和水姨娘互相对视一眼,还是水姨娘率先回道:“是乔姨娘对夫人大不敬,还欲对夫人动手,属实不应该。”
宋朝朝点头,但还不满意,继续说道:“还有呢?”
水姨娘停顿一瞬,继续说道:“但二少夫人心胸宽广,不与其计较,只是让其回院子思过小惩一下。”
“是吗?”宋朝朝笑着看向花姨娘,花姨娘又是点头又是连连应是。
“大家都清楚了吗?”宋朝朝对着一屋子和外面候着的婆子丫鬟说道,声音威严无比。
“都清楚了。”众人异口同声。
“下去吧,该干嘛都干嘛去,我累了。”宋朝朝下了逐客令。
屋内只剩下主仆二人的时候,采薇兴奋极了,小嘴叭叭个不停,都是满满对自家主子的崇拜。
“奶奶的,累了,一天竟是看些极品垃圾,比上班还累,我要睡会儿。”宋朝朝说完就走到里屋,好生吩咐了采薇几句后,倒头就睡。
“小姐,你怎么趴着睡,腿还这样张着。”采薇震惊。
没有得到回答,只有呼噜声……
采薇又惊又纳闷,上前将被褥给小姐盖好,然后自己守在一边,也打起了盹儿。
傍晚,韩泽从外头回来了。
虽然心中对阮舒舒有所不满,但是吧。毕竟是入门的妻子,昨个儿还没圆房。
他是个重欲的人,阮舒舒的人还没得到,他心里痒酥酥地,脑子里自然浮现出她姣好的容颜,和在阳光下白得细腻看不到毛孔的白嫩肌肤。
想到这些,韩泽有点燥热,脚步匆匆,拿着今个儿在外买的点心,准备回主院哄人去。
一天了,应该消火了,可不能让佳人久等。
进了主院,见正房的屋子紧闭。
里面鸦雀无声,他敲了敲门,“舒舒,我回来了,给你带了好吃的点心。”
没人回答。
半晌,采薇开了门走了出来,把门关上。
她开口说道:“二少夫人身体不舒服,已经歇下了。夫人让奴婢转告您一声,她不能伺候您。”
韩泽满腔的热血,突然被浇了一盆冷水,不悦道:“她怎么了?”
采薇嘟囔着嘴说道:“今个儿被乔姨娘气到了。乔姨娘好大的架子,在二少夫人面前炫耀跟您的情分,说些露骨无比的话,夫人伤心了。”
“还有她居然还想趁着敬茶的时候伤害二少夫人,却自讨苦吃。”
韩泽越听眉头蹙起,形成一个川字。
“少爷,如若奴婢说的话您不信,您到处去问问便知如何,另外两个姨娘也在呢,她们总不会偏袒才初次见面的二少夫人吧。”
韩泽将手背在后面,“我进去看看。”
采薇拦着,“二少夫人还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说。”
“早知道少爷您府上有这般情分深的姨娘在,还有这般多红颜知己,她绝不会嫁进来。”
说完采薇害怕,一个转身进了屋子,紧紧关上门。
韩泽情绪翻涌,思绪复杂,怎么才成婚,就各种不顺呢。
他转身准备去后院,但兴致缺缺,回了自己的前院。
——(分割转场)
阮舒舒听了采薇详细的描述,呆呆地愣住。
这根本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但,她听起来为什么挺爽的,内心一股压力莫名释放,她——是谁?
这得是多么坚韧潇洒与众不同的人?
她阮舒舒身上的枷锁实在太多,做起事来畏手畏脚,需要想前想后。
她现在确信在她身上有另外一个她,既然都能出现她阮舒舒重生,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阮舒舒现在对这些奇异的现象接受度很高。
她想弄清楚这一切,阮舒舒完全顾不了其他,一直拉着采薇在问细节,听了一遍又一遍,她想找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