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阮舒舒耳边响起。
她猛然睁开眼,入目就是采薇那副圆嘟嘟的可爱胖脸。
“采薇?”
“小姐是不是太累了。也是,以前是不知道罢了,没想到成亲是这么繁琐辛苦的事情,小姐累得打盹也正常。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说着转身就往放了吃食的桌子去,“哎呀,瞧我这嘴,现在不能喊小姐了,得喊二少夫人。”
采薇一张小嘴叭叭个不停,没有注意到阮舒舒的异样。
阮舒舒强行镇静下来,打量周遭的一切,再加上采薇说的话,她惊喜又激动,大抵是老天爷看不过去,又给了她新的机会。
只是这重生的节骨眼,哎,怎么还是嫁了过来。
看样子已经拜过天地,眼下新郎官在前院招呼客人,只剩下洞房花烛夜了。
如若重生在拜天地之前,说什么她都要将这桩婚事搅黄作废。
“呀,二少夫人,你的手!”采薇心疼地呼出声。
赶紧将手里的桂圆红枣扔到一边,去拉阮舒舒的手,温柔地给她揉了起来,“二少奶奶,痛吗?”
原是阮舒舒太过吃惊和兴奋,为了将这些情绪强压住,刚想事情的时候,双手紧紧握住,指甲都断了半截不说,掌心也被抠出了红印。
“采薇,没人的时候,你还是唤我小姐吧。”这话说得笃定。
“是。”采薇也不问为什么,小姐自有她的道理。
她探头往外望了望,笑着说道:“小姐是不是紧张,姑爷也快回来了。小姐跟姑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得紧!”
阮舒舒唇角勾起,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淡淡地说道:“采薇,过来帮我把头发拆了,净面洗漱吧。”
这新娘子妆容实在厚重,她不喜欢。
“这这这,小姐还没跟姑爷喝交杯酒呢。”
阮舒舒扶额,为了以后省事,她对着采薇严肃地说道:“采薇,接下来你好好听我说。”
从未见过这般严肃的小姐,采薇不由得站直了身体,一脸的谨慎,点点头,说道:“小姐,奴婢听着呢。”
“从现在开始,我跟韩泽,最终都是要奔着和离去的。所以,他不是阮家的姑爷。更甚者……”
“他是我的仇人。”
“在这韩府,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的立场,你一定得知道。至于原因,你慢慢就会明白。来日方长。”
采薇的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上,实在太过吃惊。
明明昨个儿,小姐跟姑爷还好好的,两人一直以来都相处得很好,小姐明明很爱慕这韩家的嫡出二公子。
今日成婚咋就突然变了呢。
阮舒舒见采薇懵了,手动将她的嘴合上,并揪了揪她的胖脸,“还愣着干什么。”
说完自己动手拆头上的饰品。
采薇见状,本能地上前开始干活,她是个心宽体胖的人,从小她就只知道一件事情。
那就是小姐是她一辈子的主子,小姐说啥就是啥,准没错。
更何况她的榆木脑袋想这么多干嘛,无论何时,一心向着小姐就是。
洗漱净面后,阮舒舒一下子就轻松下来,她坐在凳子上,肤如凝雪,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头。
她已经吃了两块儿绿豆糕,一块板栗酥,空空的肚子终于感受到一点实在。
“小姐,你今日胃口真不错。”
采薇囫囵说着,几下又吃下一块芙蓉糕。
阮舒舒对采薇很好,反正也没外人在,干脆让采薇坐下同她一起吃糕点。
采薇吃东西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吃嘛儿嘛儿香,这让她看着很解压。
上一世,她也是受了自己的连累,才被花瓶砸成那样。
想着那天采薇脑袋鲜血直流的模样,虽然自己后面也一命呜呼了,但想来采薇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也没活过去吧。
韩泽推门而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主仆和睦、其乐融融的模样。
阮舒舒眉眼温柔的笑容,让他看得不由愣神了几秒,喝了酒微醺状态下,他心神荡漾,君子谁不爱美人?
人生第一大乐事,金榜题名时,这他是体会不到了。
但这第二大乐事,洞房花烛夜,他得好好享受。
“舒舒。”他喊得极其缠绵缱绻。
听到熟悉的声音,阮舒舒只觉得后背发麻,鸡皮疙瘩掉一地。
采薇一个激灵从凳子上弹起,低头含糊地问安:“二少爷安。”
说完立马走出了门外。
韩泽的确生得好,身材高大威猛,比例极佳,五官精致分明,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用在他身上毫不夸张。
他坐到阮舒舒的身边,看着桌上被吃得七七八八的糕点,温柔一笑。
他眼里都是柔情蜜意,看阮舒舒的眼神都快化了。
“看来我的夫人是小馋猫。”说着就上手要揉她的头。
阮舒舒快速躲开,身形立马弹了起来,避开他的触摸,内心控制不住对韩泽的恶心。
上一世,她就被他这副模样给骗了。
“舒舒?怎么了?”韩泽疑惑询问,总觉得阮舒舒怪怪的。
两人虽然是世家联姻,但也算是互相看对眼的,一年能相处个好几次,可以说是情投意合。
阮舒舒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勉强笑着回答:“没事儿,就是有点累了。”
韩泽点点头,又用情意绵绵的眼神看向阮舒舒,这才发现她已经净面收拾了。
没有艳丽的妆容,他的夫人还是清丽模样,好看极了。
心中那份来自男人的冲动更甚,他嘴角上扬,笑得邪魅,“我们舒舒看来是等不及了。”
预料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阮舒舒坐下,赶紧倒了一杯酒递给他,“韩泽,咱们先喝一杯酒吧。”
韩泽收回自己蠢蠢欲动的手,笑容爽朗,“好!舒舒,你怎么不喊我泽郎了。”
阮舒舒低垂着头,假模假样说道:“我害羞嘛。”
“舒舒,咱们喝了这杯酒,以后定能长长久久,我是你的夫君,我会对你一辈子都好。”
韩泽说得真诚,边说边向她靠近,灼热暧昧的酒气向着美人步步紧逼。
这些话,阮舒舒已经听过一次了,上辈子听后,甜到了心里,如今她内心波澜不惊。
韩泽说的这些话也不算假话,也算真心,他对阮舒舒是有感情的,只不过他的真心太多,给不了一个人。
俗称花花公子,他想给所有女人一颗真心和一个家。
再者,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门外有匆匆而来的脚步声,阮舒舒唇角勾起。
果然,她就知道,这洞房花烛夜是成不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上辈子面对这情况,两人都抱在一起了,不仅被打断,新郎官还跑了,她是憋闷委屈,发了一场大火。
如今终于见人来了,倒是松了一口气。
门外响起敲门声,以及小心翼翼的说话声:“二少爷,二少爷。”
韩泽听到自己随从庆刚的声音,不禁眉头蹙起,心中升起不悦,这没眼见力的狗东西。
但是转念一想,庆刚不是这般没分寸的人,他直起身坐好,冷冷说道:“进来。”
于是门被打开,庆刚带着一个婆子走了进来。
婆子二话不说,先跪下,丝毫不敢看新嫁娘的脸色,快速说道:“二少爷,聪哥儿发起了高热,哭闹不止,吵着要二叔。”
屋里一时陷入了寂静。
采薇反应慢,这会儿回过神来了后,立马不平道:“今个儿可是我家小姐和姑爷的洞房花烛夜,有什么事能比得这打紧。小主子病了找大夫不就得了,再不济你们去给夫人或者老夫人说去,怎么还找到二少爷这里来了?属实不像话!这韩府到底是哪门子的规矩。”
这话可以说直白又臊人得紧。
但是人家脸皮厚啊。
婆子见这二少夫人都没开口,一个小丫头说这些,她腰板稍微直了直,有点理直气壮道:“那是你有所不知,聪哥儿一哭闹起来,谁抱都不管用,只有咱们二少爷才能哄住小主子。”
“呵,那也得看是什么场合吧,这会儿可是大好的洞房花烛夜!咱们姑爷又不是聪哥儿的亲爹,还得谁叫谁到,我看就是你们惯的!”采薇豁出去了,再没规矩,她也得替自家小姐抱不平。
她这话一落,韩泽听到“亲爹”二字,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
阮舒舒一直观察他,看在眼里,她心中冷笑连连。
“咱们聪哥儿可怜见的噢,才出生没多久,大少爷就去了,聪哥儿喜欢二少爷,这是将二少爷当做了亲爹啊。二少爷,求求你了,就过去看一会儿吧,将小主子哄睡了再回来不是?”
“那小小的人儿,脸烧得非红,身上滚烫,虽然吃了药,但不舒服,总归哭闹着不睡。可怜啊!”
“二少奶奶,求您让二少爷过去看看吧,小主子那么小,还是如今府里唯一的小主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一小孩子计较好不好?”婆子不依不饶,干脆卖起了可怜,还道德绑架阮舒舒。
将她架得高高的,不答应就是她小气。
上一世,阮舒舒就是着了她的道,心心念念与心上人的洞房花烛夜被破坏,真是愤怒又委屈。
阮舒舒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让韩泽大吃一惊,心中难免不快。
明明是受委屈的占理一方,在这件事上,最后还落得埋怨,得了个小气刻薄的名声。
阮舒舒笑了笑,上前拉起婆子。
婆子看着这笑容,心中诡异,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刁难,她反而不安。
“这是聪哥儿院子的人吧,瞧这说的,我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给我扣上跟聪哥儿计较的帽子了?我可不依。”
“夫君你去吧,聪哥儿要紧。我这里不打紧的,虽然人生中只有一个洞房花烛夜,遗憾是遗憾,但总归泽郎你会补偿我的对不对?”
韩泽正左右为难,虽然心里打定要去看看聪哥儿,但不知道怎么说,阮舒舒这样一说,他的为难得到了解决,同时心中又带有愧疚。
“补偿,一定补偿。舒舒,你先休息,我争取快去快回。”
韩泽带着人匆匆离去。
采薇嘟囔着个嘴巴,一脸的不高兴,“小姐,你这不是让全府看了笑话。”
“让他们看去呗,他去正合我意。咱们再得点实打实的好处,难道不更好?”
“你别忘了我跟你说的,最终我是要离开韩家的。这房定是不能圆了。”
“伺候我洗洗睡了吧。”
“等会儿二少爷回来怎么办?”
“放心,他今晚回不来。”阮舒舒脚步轻快地往床榻上走去。
柳晴莞好手段,定会将人拖住。
前世自己被蒙在鼓里,蠢笨得很。
重来这一世,她倒是看明白了,柳晴莞这是趁着她阮舒舒第一日进门,就给自己下马威呢。
难怪上一世,成婚第二日见礼的时候,看这大嫂得意得紧,春光满面的,一点不像守寡一年的寡妇,原是受到了韩泽的滋润。
阮舒舒分析得极对,柳晴莞便是如此用心,她想着阮舒舒成了二少夫人又如何?她略施小计,洞房花烛夜便让阮舒舒独守空房,泽郎跟她倒是又当了一夜的夫妻。
阮舒舒想着事情,便昏昏沉沉地睡去。想着明儿还得打起精神去应付韩家的糟心人糟心事儿。
压力大得紧!
一觉很沉很沉,再次醒来后,她又一次受到了震惊,甚至于世界观都进行了重组。
“小姐,你是不知道,昨个儿你也太厉害了。那乔姨娘一下子就不敢造次了。”
“小姐,你啥时候偷偷学的武功啊,我跟你日日在一起,怎么就不知道呢。”
“动作真是干净利落,飒爽极了,那乔姨娘恐怕好久都不敢作妖了,不,应该是后院儿的人估摸着都被镇住了。”
“还有昨晚姑爷没能进房,碰了一鼻子灰呢,真是解气!”
采薇小嘴叭叭个不停,阮舒舒倒是听懵了。
她为什么听不懂采薇在说什么,她对这些毫无记忆。
她不是睡了一觉才醒来吗?
“采薇,今日三月十几?”
“小姐,今日三月二十啦,你十八成的亲啊,过去了一日,昨个儿十九,现在当然是三月二十。”
轰!
阮舒舒心理防线崩溃,是谁替她过了昨日?
“采薇,你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一点不露细节地给我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