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柚此刻坐在霍家给她准备的新房里,双手手指搅在一起,一脸的忐忑。
刚才她被孟府的下人从自己的房间里背出来,一路走,红盖头一路的摇晃,她看不见高头大马上男人的长相,只听见自己被人背到轿子跟前的时候,隐隐听到耳边有点清风俊朗的笑声和话语:“这就是我的新娘子吗?那就赶紧放进轿子里,我要抢她回去成亲了。”
之后她就被人放了进去,耳边没有父母的叮嘱,也没有丫鬟小厮提醒她小心一点不要摔倒的话语。
那轿子一路摇晃,速度很快,被人抬到了目的地才停下来。
她第一次成亲,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就傻愣愣地坐在轿子里,等着人来牵。
果然,过了有一小会儿,她就听见轿子门帘被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打了一下,之后,有人掀开了帘子,一直修长的手伸了进来,随后响起的,是一个男人有些不耐的声音,和刚才的态度判若两人:“赶紧出来,我没空陪你一起耗。”
孟怀柚有些下不来台,但她并不敢让轿子外面,手的主人等太久。
她是代替姐姐嫁入霍家的,以后风风雨雨,任打任骂,都不会有人帮她,也不会有人在意她。
即使她才堪堪只有十六岁,还没有成年,也没还来得及情窦初开,有自己喜欢的,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所以犹豫了一会儿,在手的主人马上就要不耐烦的时候,她才缓缓伸出小手,放到了那粗糙的,带有温度的掌心里。
她慢慢站起身,弯个腰下轿,闭着眼睛想,往后余生,她过得好,不会告知娘家,她过得不好,也不会回去告状的。
她自知自己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嫁的这个人,也许也不会多看的一眼。
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是能相敬如宾,倒也还好,她大不了孤独终老,在霍家了却残生。
可若是不能如此,大不了在人前做一对恩爱的夫妻,人后冷脸,她也是不会在意什么的。
只要霍庭渊愿意给她一口饭吃,给她一间房子住,怎么样也没关系。
这样想着,身旁的喜婆婆扶着她的胳膊,提醒了她一句:“夫人,要跨火盆了,小心些,高抬腿,不要烧到了。”
孟怀柚小幅度的点了点头,随着喜婆婆的动作,跨过了火盆,这才拉着有人递到她手里的红绣球,跟随着另一个人的脚步,慢慢走进了大堂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她随着身旁人的动作,一个个地磕头,一点点地行礼,慢慢将自己原本的身份抛弃,从孟家女,变成霍家媳妇。
她开始渐渐明白,她这一生,无论是开始,还是往后,都不能再靠着别人。
她无父母疼爱,无兄弟姐妹帮衬,她从现在起,往后一辈子的路,都该靠自己了。
她想,有什么关系,她可是孟怀柚呢,她那么厉害,所有的路,都能自己走。
她此刻坐在新房的床上,双手手指搅在一起,这样想着,其实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她毕竟是个还未成年的姑娘,即使已经嫁人了,但未出阁之前,她也算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大小姐,即使无人疼爱,但很多事情,她爹娘还是不会同意让她去做的。
所以此刻,她真的有点慌,也有点怕了。
尤其是她坐在这,听见外面霍府的下人说了一句:“大少爷您回来了”的时候,她的心脏跳动得更加剧烈,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之后,一个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顺着门口,慢慢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越发害怕地用手攥着嫁衣的一角,心里给自己打气,身体却是哆嗦着,缓缓开口说了一句:“霍……你,你忙完了吗?”
霍庭渊见她胆子如此大,声音倒是小得可怜,越发觉得有趣,就走到了孟怀柚身旁不远处的凳子上坐下,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将要进来的下人挥手打发了出去。
孟怀柚见他不吭声,心里的那最后一点勇气也消耗殆尽,只剩下了颓然。
她有些泄气地瘫坐回去,眼里满是难过和委屈。
她觉得,霍庭渊大概是不喜欢她的,之所以要和她成婚,也是看在她爷爷和霍老爷子是战友的份上。
否则家大业大,京中权贵的霍家,怎么可能会看上暴发户一样,只有钱却没有自知之明的孟家呢?
反正她是不信de。也就只有她父母会觉得,霍家之所以要和他们家联姻,是因为看上了她姐姐的美貌。
霍庭渊一边喝茶,一边将后背靠在桌子上,用眼神细细打量面前这个坐在床上的小姑娘。
虽然穿着一身红嫁衣,看上去很是光芒耀眼,但说实话,太单薄了些。
那瘦削的肩膀,那攥在一起的小手,还有刚刚她从轿子里被他领出来,那呈现在他眼前的,小小的个子,无一不在告知他,他这个已经成了亲的小妻子,是多么的小巧玲珑,惹人怜爱。
虽然他还没看见脸,但说实话,他已经脑补出那一掀开盖头,就害怕的有些花容失色的模样了。
说实话,跟小孩子害怕他没什么区别,他也真的对这种女人不是很感兴趣。
但有什么办法?他爷爷临死之前吵着嚷着要定下来的,他做孙子的,也只能勉强答应了。
算了,以后怎么样谁知道呢,要是不喜欢,大不了把她放在后院,养她到老,吃穿不让她发愁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慢慢站起身,走到了孟怀柚跟前,伸出手,迅速掀开了她头上的红盖头。
孟怀柚被他突然来的这么一下子吓了一跳,猛地摇头,一脸震惊的望着他,眼神里多多少少,带了些许的诧异和疑惑,倒是没有惊恐和害怕。
霍庭渊带着欣赏的意味,望着胆子不算太小的女孩,心道,这果然是个小孩子的长相。
太嫩太可爱,眉眼都还没怎么长开,真是作孽。
让他一个已经二十二岁的男人,娶一个才十六岁左右的姑娘,真是造孽。
他叹了一口气,终于开了口,说道:“抱歉,怕你闷,索性将盖头掀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