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宫,看到前来的女儿,琳瑶不想再抱怨没把她早点嫁出去,更不想埋怨她任性以至有了今日,过去的事说再多也无用,徒增伤感,日子要过下去只能朝前看。
“北戎与我朝多年盟友,桑莫汗王又仰慕中原文化,他会善待你的,我们梁国国力强盛,北戎不敢欺负你。”
欣阳笑得没心没肺,“母后放心,谁敢欺负我,都是我欺负别人的。”
难为她还逗自己,琳瑶心头苦涩,面上强作欢笑。
许是看出母后心思,欣阳道:“母后不用担心,其实就算留京中有什么趣儿。”
杏眸转过,夕阳照在雕花木窗上,斑斓光影下浮现出男子身影,清俊儒雅又桀骜无情,她默默闭上眼,将那道身影摒弃。
“不过嫁给臣子,倒不如嫁于一国汗王,与母后一样做一国之后。”
眼中的伤神一闪而过,少女重新正回神色,像是安慰母亲又像说给自己听。
“将来生下子嗣,我还会让我的孩子做下一任汗王,让北戎与梁国永世和睦,在异国他乡走出自己的路。”
掩下所有心酸,欣阳笑的明净,“母后为我高兴才是。”
“是,我女儿是翱翔九天的鸾凤,有更广阔天地。”
母女俩心照不宣地不提那些不愉快事。
琳瑶心疼地将女儿搂在怀里,强忍着要掉下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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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如得知卫宅之事长吁短叹。
向子珩安慰妻子,“公主与你血脉亲缘,人们都是向着自家孩子,孩子再受点委屈,长辈更会不忿,这是人之常情。”
“但这件事若抛开私人感情,公平公正来说,冰轮真的有错吗?”
“多少男子出人头地便忘本,冰轮金榜题名,以他如今身份不愁娶位高门千金,甚至攀上公主一步登天,可他坚守初心,履行誓言娶旧爱,这不值得钦佩吗?”
向子珩据实分析,“唯一欠缺之举便是隐瞒了有未婚妻一事。”
“可他这么做的本心是为了保护心爱之人,这有何错?当然,此举与公主而言受到了伤害,可感情之事如何能做到两全?在心上人和普通朋友之间人们都会选择前者。”
“话说回来,这些年冰轮一直婉拒公主情意,说句不中听的话,也是公主一厢情愿。”
向子珩感慨,“感情上不是付出多少就一定能收获多少,但只要是自愿,就没有谁对谁错。”
“就如你我当年,你离家三年不归,我一直等你,我很幸运等到了,可倘若你执意不肯回来,难不成我要因此恨你?恨你耽误了我三年青春?让我错过了当中多少姻缘?”
“可选择等你不也是我自愿的吗,且你也没给过我任何承诺,我又凭什么恨。”
婉如也不知该怎么说了,“我就是遗憾,其实欣阳和冰轮……挺好的一对,要能在一起多好,也不会有今日场景。”
“谁都想要和和美美一帆风顺,可也只是人们美好祈愿,世间哪有那么多完美得意,人活着就要经历酸甜苦辣,我们经历过,下一辈也一样。”
皇宫
听了祈晏所言,欣阳自嘲苦笑,“与他何干。”
“妙仪心意我明白,我很感激妹妹。”
“不过卫冰轮没做错什么,一直以来他都在拒绝我,是我自己执迷不悟。”
“皇姐不恨他吗?”
欣阳语气淡然,“敢爱就不要怕伤害,敢付出就不要怕被辜负。”
“就算他接受我心意,面对家国大局,我也一样会放下这段感情。”
看向弟弟,欣阳嘱咐道:“十年寒窗不易,他有济世之才,你们莫因我的事迁怒他,不要让人觉得皇家人输不起。”
时晏犹豫了下,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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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月初八,朝阳初升,承明殿前皇族宗室百官齐聚。
盛装红衣的欣阳出现,所有人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华丽璀璨的凤冠霞披映衬着女子绝美容颜,如此刻绚烂朝霞,高贵典雅。
萧胤宸站在玉阶上,一身龙袍庄重威严,眼神深邃沉重,看不见的眼底深处是心疼不舍。
拜别双亲,琳瑶亲自扶起女儿,任微风吹干眼中湿润,纵然万般不舍此刻也不能失了分寸。
聆听过双亲教诲,欣阳最后朝父母叩拜。
这一别山高水长,再见无期,琳瑶想多看几眼女儿,又害怕控住不住眼泪。
手上一暖,欣阳侧脸看去,对上一道炙热目光。
从看到少女那刻起,桑莫目光再没从她身上移开,见识过皇后瑰丽姿色,他想象过这位公主品貌不凡,尽管已有准备,初见下仍惊为天人。
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男子,这便是她的丈夫,往后共度余生之人,欣阳神情恍惚,曾经大言非心仪人不嫁的她而今却嫁了个素未谋面毫不了解的男子。
坚持了数年的心念短短几日覆灭,这一生便这么交代了。
手上温度传来,少女回过神,她唇角微微笑开,以最端庄姿态朝男子见礼。
桑莫赶紧还施一礼,随后牵着她手朝帝后拜礼。
最后望了眼熟悉的皇宫殿前的双亲,少女毅然转身,踏上未知的异国路。
朝臣肃立于两旁,经过人群中的卫冰轮,欣阳目光没有一刻停留,似从未认识过此人。
携着她气息的空气飘来,卫冰轮凝神望去,高贵艳丽的人似光下神女,每一步走得从容坚定。
她从面前走过,却不肯再看他一眼,曳地的鸾凤红裙渐行渐远,今日之后天各一方,再无交集。
人影渐渐远去,直到模糊,琳瑶依旧站在原地,目送女儿消失在远方。
宫门外,看着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言欢捂着唇差点儿哭撅过去。
凌骁与几位臣子送队伍出来后,见到哭泣不止的妻子上前安慰,直到队伍再也看不到,人群渐渐散去,言欢还在啜泣。
附近突然响起女子嘤笑声。
嘉仪掩唇笑着,“嫁人是喜事儿,怎么弄得跟哭丧似的,当姨母的人,也不为外甥女积点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