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客人添茶的言欢看出父母顾虑,连忙表态。
“这是喜事儿!”
说着看向双亲,“爹娘特别欣赏向公子,一定会答应的,是不是?”
明白言欢暗示,宋父宋母恢复神色,笑盈盈与未来亲家攀谈。
……
从宋家出来,向子珩笑意就没下过脸,可向母却没那么高兴。
犹豫再三,还是道:“儿子,你可想好了?”
向子珩一皱眉,“母亲何意?”
“我知道,事情既已定下了,原不该再多说,可娘心里总是觉得……”
向母一叹,几分惋惜。
“儿子重回官场,婉如到底是罪臣女,说句不好听的,连个普通女子都不如,你娶”
“母亲”
向子珩打断,“您又说这个!”
“您别忘了,我被革官下狱一无所有时,婉如也没嫌弃过我。”
“她当然不能嫌弃你。”向母嗫喏道:“自己就是个罪臣女,哪儿有资格嫌弃别人。”
向子珩有些不耐,“母亲这话说得没道理,婉如二姐嫁给大理寺卿凌大人,小妹入了东宫,照您这么说,太子殿下和跟凌大人怎么办。”
“他们身份如此尊贵都不介意,我一小小翰林官员又有什么资格嫌弃,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这话说得对,但也不对。”向母谆谆劝解。
“太子是何人,那将来可是要做天子的,三宫六院妃子多了去,只要不是娶正妻,自然无需在乎对方家世。”
“至于凌大人,人家已功成名就,不需再靠联姻给自己助力。”
说着拍了拍儿子手,“可儿子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仕途还长。咱家既已时过境迁,原是可以有更多选择。”
向子珩不悦,“母亲,我就不明白了,你过去不也很喜欢婉如吗?怎么现在却如此!”
“我承认婉如是个好姑娘。”
向母耐心解释,“温柔知礼,又有才华,可”
可相较儿子前途,她自然更注重后者。
再有,向母心里始终有个坎儿过不去。
她不会忘了自小孝顺稳重的儿子为了婉如死命退方家婚事,那样的儿子是她从未见过的。
这是对那女子爱到骨子里了呀!
那是一个能让儿子失去理智孝道的女人。
自己怀胎十月一手养大的孩子对别的女人这么好,甚至连她这个亲娘之言都不遵从,向母心里很不舒服。
本来嘛,她才该是儿子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怎能让个外姓人把自己这个亲娘比下去。
作为母亲,她希望未来儿子儿媳举案齐眉,一家子和睦;可儿子对儿媳太过情深……
她心里吃味儿!
有种儿子被抢走的感觉。
尤其丈夫去世后,儿子们成了她唯一亲人和依仗,想到他们跟媳妇如胶似漆,这更让她倍感孤寂凄凉。
“亲事已定下,这些话母亲莫再提了。”
向母一撇嘴,话中带酸,“看看,还没过门儿就护上了,日后还不得娶了媳妇忘了娘。”
向子珩无奈一笑,“行了母亲,我们都会孝顺你的。”
————
得知言欢已将和离一事告知父母,凌骁傻眼了。
“你那的话,我回来之后想了好久。”
言欢一本正经,“我觉得你说得特别在理。”
“姐妹里最没出息的就是我,我不能再这么晃荡下去了。”
“和离一事不好再瞒了,早晚有一,成日演戏我也累了,顶着凌夫人身份也不能出去大展拳脚,干脆快刀斩乱麻。”
凌骁听得差点吐血!
昨晚那些话本意想让她留在府里,却没想到弄巧成拙,这女人听了个半截,误会了他意思,自作主张公开了和离一事!
“不过你放心,我都跟家人说清楚了,咱俩是好聚好散,爹娘也接受了。”
“我爹娘是罪臣,住的地方不好安排仆从下人伺候,我跟着他们住,也方便照顾。”
言欢特别满意自己的安排,凌骁郁闷得要死。
————
向子珩和婉如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大红喜服的婉如端坐在镜前,几个姐妹围在旁边叽叽喳喳帮她装扮,阵阵女子说笑声传出房间。
看着与往日无异的房间小院,清音感慨,“这里是幽禁地,不能张灯结彩,灯笼喜联一概不能挂红,委屈四妹了。”
宋母看着爱女,心疼道:“我就说去会仙楼,还能放几串儿鞭炮热闹下,哪有新娘子出阁这么安静低调的,且从幽禁地出阁,听上去也不吉利。”
婉如笑了笑,“我不在意那些,爹娘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女儿的懂事更让宋母难受。
若家族没有败落,她势必备上十里红妆,送掌上明珠风光出嫁,哪儿似这般凄清。
想到这儿便觉得对不住孩子们。
“好了娘亲。”婉如安慰母亲,“能让爹娘亲眼看着我出嫁,几个姐妹都在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还有就是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言欢顺嘴接过。
一屋子人笑着,婉如羞红了脸。
“可不嘛,比我强多了。”紫嫣噘着嘴,“我那会儿身边就一个小瑶子。”
“那也比我强。”言欢大咧咧道:“说起来我连个婚宴都没有呢,嫁了次人,连嫁衣都没穿过。”
“这回没穿成,再嫁时穿就是了。”琳瑶开口,“有我垫底,你们这都不算什么。”
成了太子的人,以后也没机会改嫁,亦做不了正妻,婚宴嫁衣此生是无缘了。
被琳瑶这么一说,几个姐姐都不好再开口。
清音率先道:“行了,瞧瞧咱们这干什么呢,比惨呢?”
众人哄然笑开,气氛又热闹起来。
婉若陪着笑,可心里说不上的难受。
长姐初次嫁人被冷落三年,最后和离出府;
二姐本嫁得良人,可彼时家中刚遭变故,不便大操大办,喜宴也没有,原想着俩人将来日子美满便好,可终究是走散了;
三姐遭遇祸事,无奈嫁给现在丈夫;
还有小妹……
姐妹们的经历,让身在其中的婉如对自己当下幸福生出一丝负罪感。
直到外头锣鼓声响起才止住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