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走后,向母不再藏着掖着。
“我是把她指给你,也是看她心灵手巧,可后来一想实在不该。”
“虽说男子成婚前有个通房不是什么大事,可真要细论,终究是不如两袖清风名声好听。”
“但凡正经人家的闺秀小姐,哪个不在意男子清名,为了儿子将来能寻一门好姻缘,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把院儿里通房打发干净的好,护儿子清名。”
向子珩心绪翻腾,又气又闷,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出门追去,却见方才女子已不见踪影。
“赶紧去寻,问清那姑娘家在何处!”
她们是姐妹,婉如出府一定会去投奔家人,只要知道那姑娘去处将来就能得到婉如消息。
可琳瑶一行人早已走没影儿了,派去的人转了好几圈儿都没找到,向子珩郁结至极。
向母却松了口气。
这就好了,如此一来儿子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了,否则就冲儿子这份心,真要把人找回那与方家定下的婚事可就棘手了。
向子珩不死心,又派出人外出找寻,看着儿子这么折腾向母也没说什么。
总是要找一找闹一闹的,闹过了,死了心,自然也就认命了。
向母真不担心人会被找回,当初选择告诉婉如那些,就是打定主意让她对儿子失望,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断了念头,否则婉如若心有留恋,出府后不肯远去,寻机会找儿子那可不好。
一连几日找寻未果,向子珩痛心萎靡。
前来送补汤的徐妈妈看着大公子心绪凄然的样子,想到这件事,也忍不住念叨几句。
“说起来婉如也是可怜,当初是我挑中她买入府,推荐到夫人房里,不想最后弄成这样,那日看她离开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她一弱女子”
又给人做过通房,失了清白身将来还怎么嫁人?徐妈妈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惋惜。
“方家也是,照理说书香清流最该贤德明礼,怎就这么容不下一个通房。”
“你说什么!”向子珩抬起头,“什么方家?”
徐妈妈茫然地眨着眼,“公子不知道吗?”
在确定对方不知实情后,徐妈妈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
这几日公子与主母闹气,她以为公子已经知道了呀!
“你快说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徐妈妈只能和盘托出。
向子珩越听越悲愤,母亲竟然瞒着他定下婚事!
是那方家要求在定婚前将院里通房打发干净,而母亲也照做了!
“夫人本是想跟公子商议一番的,又担心公子不同意,以防节外生枝,所以夫人还是决定自己拿主意。”
“为让婉如死心离开,夫人便说是给公子去过信,公子同意方家条件。”
“实则那封信是夫人和公子旧时来往信件,夫人知晓婉如守礼规矩,料定她不会要求看主家信件。”
哗啦一声!
桌上笔墨纸砚被抄落在地。
一向温润的公子少有的震怒,徐妈妈吓了一跳。
向子珩胸腔剧烈起伏,“母亲竟然这么行事!”
她居然打着他名义将心爱女子赶走,难怪婉如走得那么彻底,没有给他留下只字片语,她这是对他寒心了!
正房内
“既然你已都知晓,我也不瞒你了。”
向母靠坐在软榻上,神色落寞,“没错,事情是我做的,方家的婚事也已定下。”
“我不要什么方家。”向子珩眉眼冷凝。
儿子这样向母也不奇怪,“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气,难以接受,没关系,事情总有过去的时候。”
“母亲,你实在过分!”
这话几乎是从牙缝挤出,向母听得心中一痛。
“我知道你恨我,怨我。”
“婉如是个好姑娘,我亲自把她指给你,又亲自把她赶走,我心里也不落忍,每每想起也愧疚不已,可母亲没办法啊!”
眼眶攸的一红,“咱家现在情况你清楚得很,为你前途顺遂,为了咱们向家将来,母亲何尝不是背着良心做这件事,你以为我心安吗,可我这么做是为谁?”
“甚至为免你和未来妻子生隙,将来能和和美美过日子,我都不能说是方家意思,自己担下这个坏人,哪怕让儿子怨恨我,只要你能好,母亲一片良苦用心都是为了你呀!”
向子珩深吸口气,态度坚决,“方家的婚事,我不会认。”
“白纸黑字的婚书都签了,你不认?你是想让母亲落个背信弃义名声,被人戳脊梁骨吗!”
向母拭了拭眼泪,长叹一声,“你现在心情不好,母亲能理解,没关系,时间会抹平一切,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向母说完走回内室,就把这一切交给时间,就如老爷去世一样,再深的伤痕也总有慢慢恢复的时候。
向子珩痛彻心扉,一想到心爱女子是带着对他的失望和恨意离开的,一颗心像被砍成好几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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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辆马车辘辘前行。
修长手指掀开车帘,年轻男子透过窗,只见路边有匹瘫倒的马,守在旁边的人焦急不已。
那人虽一身男子装扮,可也举手投足亦能瞧出是个女子,当即让人停下马车。
“姑娘,你是何人?怎么穿着男人的衣服?”
“姑娘怎么一人在这儿?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姑娘别怕,需要帮忙可以跟在下说。”
面对陌生男子的温柔询问,那姑娘只背过身防备地躲开,纤长的睫毛颤如蝶翅。
“这位姑娘不要害怕,我们公子不是坏人。”随从解释着。
再三询问,小姑娘终于开口,“我的马不知怎么了,躺在地上起不来。”
随从上前查看一番,摇头叹道:“这马快不行了,一看就是匹病马。”
婉如一听急得快哭了。
她马术虽不算精湛,但勉强会骑,这是在云州城买下用来赶路的,可到底是对马不甚了解,马贩定然瞧出她是外行人,卖了一匹病马给她。
“姑娘不要着急,你去哪里,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带你一程。”
婉如打量着这位公子,二十左右的年纪,衣着考究,举止儒雅,相貌不俗,像是哪家的贵公子。
“在下姓孟,京城人士。”公子似看穿她的担忧,主动介绍。
见姑娘还是不说话,男子身边的随从补充道:“姑娘不用担心,实不相瞒,我们公子是太师之子,姑娘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