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倾月躲在裴老嬷嬷身后吓得花容失色。
“夫君,快让他们停下,救救我和孩子!”
然而,火弩毫无停歇的迹象,反而越发密集。
“夫君!!”
她难以置信满面泪痕看向屋檐上,林诩风神色漠然立在那,从头到尾,他竟连一个眼色都没有给自己!
明明已经拿出钥匙自证了清白,他为何还是如此冷心绝情?
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骨肉啊!
“小心!”裴嬷嬷一把推开她。
一支火弩从她耳际擦过,鬓角的乌发瞬间燃起火苗。
“啊——”
鬓发着火,侧脸灼烫得生疼,左倾月惊叫连连,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沈知微和碧芯见状齐齐扑了过去,七手八脚替她拍灭头顶的火焰。
“快进屋避一避!”左倾颜扬剑上前,替她们打落疾驰而来的火弩,掩护着她们往最近的房间撤。
她的目光落到面无人色的林染风身上,再次伸手拽住他,“你也进去!”
一开始拔剑跟衙役对峙的十几个相府侍卫,在见到火弩的瞬间已是慌了神。
林诩风连二公子的性命都能说舍就舍,更别说是他们这些贱命一条的下人了!
正在犹豫挣扎的时候,火弩带着滚烫的杀意破空而来——
咻咻几声,中箭之人衣襟起火,奋力挣扎,却逃不过变成火人的命运。
同伴们一个个接连中箭,院中惨嚎惊叫声连连。
喜气盈盈的庭院变得一片狼藉。
红笼坠下,竹篱翻倒,满院弥漫着烧焦的人肉味。
谭仲廷指挥着衙役们避入房间,朝那些慌神无措的侍卫们喊道,“你们几个,快进来!”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齐齐选择跑向谭仲廷的位置。
左倾颜见活着的人都进来了,从袖中摸出一个竹罐用力一拉,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在相府的上空炸开。
砰一声关上门。
转眸才发现,他们匆忙间躲进来的房间,竟是林诩风和左倾月的婚房。
圆桌上一对龙凤烛早已燃尽,融成一坨红蜡,看起来十分讽刺。
突然,紧闭的门窗传来几声重重闷响。
那破风疾驰的声音彷如撞在众人心口上。
“糟了,屋子也烧起来了!”
只见数十支火弩钉进木做的窗壁上,白色的窗户纸被火舌席卷吞噬,火势以迅雷之速蔓延开来!
“快,用茶水沾湿衣袖捂住口鼻!”左倾颜急急喊了一声。
外头浓重的烟味溢进房中,她转眸,看向房里神色狼狈面面相觑的众人,最后,落到捂着断腿颓然倚坐在墙边的林染风身上。
碧芯正蹲在身前,拿着腰带给他简单包扎。他却面无表情,一双眼眸犹如死寂般,死死盯着窗外滚烫灼热的烈焰。
林家父子下手之狠戾果决是她意料之外的。
没想到,林诩风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说舍就舍……
眼看外头的火势渐渐大起来,他们即将被熊熊烈火包围。
她走到林染风面前蹲了下来,“你还能走吗?”
林染风听到熟悉的声音,似乎难以置信她会主动跟自己说话,猛地抬起头。
“趁现在火势还没全然蔓延开,你带着你夫人出去吧。”
“你……你肯放我走?”
他瞳孔缩了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难道,倾颜对他还有情谊?
之前的种种,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洞悉了林家的阴谋,才狠心拒亲,将他推开……
左倾颜坦然直视他眼睛。
平静无波的眼神击碎了他满怀期冀的幻想。
耳际传来她冷漠的声音,“你父兄根本不在乎你的性命,留你在这也没用。更何况,你夫人还有孕在身,我不愿牵连无辜。”
“倾颜……”林染风怔然凝着眼前俏目如星的女子。
顿觉心如针刺。
从未有一刻,觉得人生充满了遗憾。
因为对父兄的盲目愚信,他错过了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
“走!”左倾颜突然一脚踹开侧门,拽起林染风不容分说推往门口推去!
林染风下意识朝门外的人喊了声,“大哥,是我!让我过去!”
弩箭攻势果然缓了下来。
左倾颜扶起碧芯低声道,“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碧芯闻言抬眸,心领神会,几不可见地朝她摇头,“我留在相府是为我家小姐筹谋,当不得左大小姐这声谢。”
沈知微走了过来,将一块随身玉佩放进碧芯手里,“主仆一场,你我也不知还能不能相见,这樽白玉观音是我送给你腹中孩儿的见面礼。收好了。”
“小姐……”碧芯眼角含泪,喉间哽咽,却硬是没让眼泪滑落。
如今她已为人母,自不可能任性地说要留下与小姐共患难。
她也想拥有自己的人生……
“快走吧,别耽搁时间了!”沈氏眼神果决,上前将她推向门外的林染风。
“倾颜,我会想办法救你们,等着我!”林染风自知拖着这条断腿留下百无一用,任由碧芯搀扶着,一瘸一拐消失在门外火光之中。
林染风和碧芯出去不久,窗外的火弩又密集起来,火势也更猛了。
“我也要出去!我不要留在这!”
这时,沉默不言的左倾月突然甩开裴老嬷嬷的手冲上来,哭着闹着要跟林染风一起走。
“站住!”还未踏出房门,就被左倾颜一把拽住。
电光火石之间,门外带火的弩箭疾驰而来——
谭仲廷大步上前,挥剑将其劈成两段,砰一声关上房门。
“你不要命了!”左倾颜忍不住怒叱。
被门外的黑烟呛得咳嗽不停,左倾月忍不住嘶声哭求,“左倾颜……我不要留在这跟你一起死!你放我走吧…当我求你了!”
“左大小姐拦你,是不想你死在外面!刚刚在外头,你差点被烧死的时候,可曾见他对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有半分怜惜?”
沈知微的声音传来,在这个房间里,最了解林诩风的人莫过于她。
左倾颜也恨铁不成钢地开口,“他对你我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会留你性命?你以为他与沈氏和离千方百计娶你为妻,真是因为心悦于你?他不过是因为非你不可罢了!”
左倾月鬓发被烧了大半,脸也烫得通红,泪水流进起泡的伤口中,疼得她面颊抽搐脸色惨白。
可也正因为疼痛,她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联想起今日迎亲时在定国侯府发生的一切。
她的瞳孔缩了又缩。
一把拽住左倾颜的衣袖,她鼓起勇气忿然追问,“什么叫非我不可?你们到底在玩什么阴谋诡计!”
卫鸢和祁烬领着御林军去往相府的半道上。
看见相府上空升起滚滚黑烟。
突然,黑烟一道青光冲天而上,在半空中炸开一朵耀眼的碧绿青花。
这是
卫鸢刚想说话,突闻一声暴喝。
“驾!!”
马鞭重重一抽,身边的祁烬座下黑马顿时嘶鸣,策马扬蹄而去,留下一个杀气凛然的背影。
他脸上神色突变。
这事,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