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眼神瞬间沉下,透出一抹危险。
一直都知道左倾颜聪慧,当初在城南医馆,她敢向他建言敲登闻鼓,正是因为她一眼认出那些品质上乘的北境琼丹与北戎皇室有关,知道皇上定不会不管。
可是,她这份聪慧若用错了地方,那真是麻烦了
他缓缓站起来,绕过书案走近她,一双桃花眼前所未有地冷,似要将她的血液凝结成冰,“左大小姐今日实在有些咄咄逼人呀。”
他隐藏了这么多年,第二次从心底生出一抹难以掌控的危机感。而第一个将他全然看透的人,正是祁烬。
若不是因为她与祁烬的关系,他或许会选择让她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左倾颜看着他变化不断的眼神,浅浅一笑,“谁让我有求于叶大公子呢。”
他静静凝着左倾颜,试图从她脸上窥见真实的情绪,以鉴别她话中真假。
“我记得叶大公子曾答应过,愿意为我临摹任何字画。”
叶轻语气意味深长,“临摹字画不过举手之劳,左大小姐何须如此?”
左倾颜从怀中拿出一叠信纸放到案上,纤指轻按,缓缓推到叶轻跟前。
叶轻随意扫了一眼,顿时面沉如水。
“左大小姐意欲何为?”
“你只需兑现自己的承诺即可,至于保密……”左倾颜脸上依然波澜不惊,“就用你的秘密作为交换如何?”
叶轻深邃的眸子微眯,几乎是瞬间就理解了左倾颜的做法。
信纸上这些掉脑袋的东西,的确需要交换秘密互相保守才能安心。
而且算起来,还是他比较划算些。
“我答应你。”
“成交。”左倾颜眸光清澈透亮,仿佛刚刚威逼利诱的不是她。
将冰凉的双手往腹间拢了拢,一派云淡风轻起身,仿佛只是谈成了一桩普通生意。
“请叶大公子坐好,我为你施针,若无意外,今天是最后一次了。”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叶轻眉梢渐缓,转眼间恢复到寻常那文质彬彬的模样。
只见他手指将案上静置的笔筒轻轻一拧,书案底下突然弹出一个小暗格。
拿起桌上一叠信纸朝里面一塞,啪嗒关上。他若无其事地坐到软榻上,卷起裤腿笑道,“有劳左大小姐了。”
左倾颜拎起药箱与往常般为他扎针,书房内静谧无声。
半刻钟后,书柜背后的墙壁忽然传来两声轻叩。
膝盖扎满银针的叶轻蓦然抬眼,见左倾颜似无所觉,神色如常,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睑。
不一会儿,书柜之后再次传来轻叩声。
叶轻面色一僵。
这次,左倾颜捻针的手微微一顿,轻声开口,“叶大公子若有要事,我可以先行回避。”
叶轻脸上有些尴尬,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该死的天枢!
这时,外面的人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又叩了几声。
这可不像天枢平日里的做派。莫非……
叶轻剑眉轻拧,忽然灵光一现,若有所思扫了左倾颜一眼。
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他在心里冷笑,面色却是平静无波,对着左倾颜笑道。
“多些左大小姐体恤,大小姐若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到叶筝房里坐坐,她昨日还在念叨着你,说是想把连夜绣好的嫁衣给你看看。”
左倾颜捻针的手一抖,叶轻骤觉脚上刺痛,心中了然。
只见她收敛神色,颔首笑道,“既是叶大小姐盛情难却,那我就过去瞧瞧。”
就在左倾颜起身的空档,书柜之后再次被叩响,声音比之前愈发急促。
左倾颜本来就看中他临摹书信的精湛手法,今日目的已然达成,自是不欲多加窥探叶轻身后的秘密。
再次听见响声,她连药箱也没收拾,转身快步出了房门。
书柜暗门被打开。
祁烬冷眼看着叶轻空无一人的背后,眸里绽出寒芒。
“你是故意的?”
叶轻慵懒地抬眼,“烬王殿下这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明白?”
跟着祁烬身后的天枢朝他一个劲地使眼色,叶轻仿佛没看见似的。
祁烬冷冷扫了一眼他扎满银针的腿,“腿不想要了?”
叶轻闻言面上微僵,深吸了口气,扯出一个还算恭敬的笑容,“大清早的脾气这么冲干什么,人就在武义侯府,你还怕她跑了不成?”
话落他转身一瘸一拐躺回软榻上,
祁烬掩去眼底的失落,低沉的语气深敛着一抹警告,“叶轻,不要一次又一次挑战本殿的底线。”
连天枢也不由敛眉,叶轻近日着实有些得意忘形了。
上回偷藏了主子的东西,害主子干着急了一个月。这回明知主子要找左大小姐,还故意把人支开,就是为了膈应主子。
虽然主子平时待他们极好,这些年对叶轻的屡屡犯上也不曾真正与他计较。可是,叶轻反而越来越过分。
叶轻却不以为意,“这些年,你下的命令我哪一件没有办妥,上次那支银钗又没有刻你的名字,今日你们前来也不曾提前知会,凭什么就说我是故意的?”
祁烬察觉到他眼底的反意和叛逆,眉梢轻挑,语中不辩喜怒,“听这语气,你是真不想留在七星台了?”
叶轻没料到他问得这么直接,顿时一哑,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失神间,便听祁烬干脆道,“你若不愿留下,回头与一声,让他重选一人接替你手里未尽之事。”
叶轻猛地转头,“你要换了我?”
“本殿从不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