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心一连四日情绪都很低落,总怀疑师弟会在自己被催眠时又跑出去冒险,甚至认为这几天中,他已经出去过,只是回来时把身上收拾干净,不让自己看出端倪。
然而这几日却是真没有铃声响起。清风怀疑对方可能是怕了,或者已经离开了县城。
这种等待是极其煎熬的,甚至带点屈辱。没有头绪,处于被动,再高的热忱也会被消磨殆尽。
清风与师姐每日朝夕相对,晚上睡在一个屋里,比在宗门里还亲密。正因为这种日里夜里的形影不离,两人的话渐渐变少,像是貌合神离的夫妻,开始各自在心里筑自己的巢穴,藏自己的心事与秘密。
入夜,许清心无聊地躺在床上,摆弄着自己的碎发,一圈一圈地缠在指头上。
清风知道师姐定是待得闷了,便道:“我看今晚也不会有事发生,不如出去转转。”
“好呀,”许清心从床上坐起,“去哪?”
说着趿上鞋,走到清风跟前,却是忽然闭上眼睛,身子栽倒在地。清风同样倒下,倒在师姐身边。
明月对这情况已经有了经验,用触须刺破徒弟脑袋,清风醒来,把师姐抱到床上。
看着熟睡中的师姐,他摇了摇头,又把师姐放回地上。
那妖魔敢再次出手,定是做好了准备,引自己入陷阱。若是带上师姐,反而束手束脚。不如就让她躺在地上,免得自己回来时将其吵醒后生疑。
铃声响了许久才停,清风打开来时的行李,拿出“飞花结玉”。
明月见状问道:“有‘血刀’在,还拿这剑做什么?”
“这剑厉害,带上以备不时之需。”说着将其收进肉瓶里。
清风明月赶往知县家,这次不是刺探,而是赴宴,宴会的主题是定生死。
他站在墙头,向院内一望,火把的照耀下,只有一个长着羊头,穿着道袍的修士立在那里,左手里还拿着一个铃。
羊大仙知道来了人,望向墙头。
“你是哪来的修士,敢来找本大仙的麻烦,活腻了吗?”
右手便要掐诀,打算当面摇铃铛,看看对方如何破了自己的法。然而当他右臂刚抬起,就见对方手中凭空多出一把剑,紧接着将那剑拔出,掷向自己。
他慌忙躲闪,可那剑太快,反应不及便被削去几根指头,宝剑没入地面,只剩剑柄露在外面。
“好剑,”羊大仙眼红道,“这可是天上传下来的东西?真是开了眼了,为了这种任务,五峰仙门竟会派出你这等人。”
清风从墙上跃下,惊讶道:“你为何知道我是从五峰仙门而来?”
“我当然知道,”羊大仙桀然大笑,“你觉得那知县的儿子为什么能活着离开这里?”
“你是故意的?”清风道,“是想引仙门弟子出来被你吃掉。”
“当然,”羊大仙道,“离这里最近的便是五峰仙门,好久没吃仙门弟子,馋了。本来我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仙门都是道貌岸然的主,不会去理这种凡人诉求,想不到这次不光理会,竟是还让你带出这等神兵。”
羊大仙说罢扔了自己的铃铛,弯腰去拔地上的“飞花结玉”。清风运转“血魔经”,没等羊大仙握住剑,便把他一脚踢翻在地。
清风拔出地上的剑,虽刚入土中,却是没沾半点灰尘。
他用剑挑开羊大仙的道袍,发现其脖子和胸膛上都是黑色的羊毛,又用剑划了划脖子,才确定这不是人带了羊头。
“说吧,你是哪路妖魔?”
“我不说,”羊大仙道,“说不说你都得杀了我,为何临死前还要满足一下你的好奇?”
“那你死吧。”清风用剑切开他脖子的皮,准备继续割开喉管。
“等等,我说!”羊大仙求饶,“求你了,别杀我,你问我什么我便老实回答什么,能不能饶我一命?”说罢先报了名号。
清风见这羊妖是个软骨头,一时想不明白。之前对方在不知情时操控凡人淫杀妇女,被自己发现后也能让那些傀儡与自己斗上一斗。怎么这会儿却在提前知情的情况下什么也不布置,甚至还用真身来犯险?这是另有更深的阴谋,还是他本就是蠢到不行?
“你既知我会来,为何不提前布置好陷阱?”
“我以为来的会是废物,所以没做什么准备。”羊大仙道,“没想到来的是您这种高人,不对……是高仙,跟您一比,我哪还敢称大仙,我连屁都不是。”
清风见这羊妖嘴贫,没一点老谋深算的样。不禁怀疑自己这几日的提心吊胆到底算啥,以为碰上个棘手妖魔,要来一番惊天动地的斗智斗勇,结果却是这种货色。
“别大意,”明月开口提醒,“问他是用的何种法术将人催眠,又是怎样让那些乡绅听话。”
清风依言问出,又捡起地上那铃铛。
“这铃铛是个法宝,以我独门法术催动,便可以透过实物直侵神识,凡是在这县城之内,管你是躲起来还是捅破耳朵都没用。”羊大仙道,“操控凡人稍微麻烦些,需要让人带上有我意识的羊头。那些乡绅之所以听话,是因为我传了他们些魔修吃人长生的法子,凡人嘛,哪个不想长生?乞丐够惨了吧?还不是都拼了劲儿讨饭续命,那有钱人自是更怕死,怕活不够本,控制他们易如反掌。”
羊大仙越说越来劲,又道:“您知不知道我控制他们干什么?我告诉您个在家里一个人躺着,就能舒服上天的找乐办法,您别杀我行不行?”
“说。”
羊大仙把跟傀儡共享感官的事讲出,接着道:“其实比起我这点小爱好,那知县才真的不是人。我相中了他老婆,他二话不说,当晚便找了那几个乡绅把他老婆给办了。十多个人啊,差点给我爽死。怪不得他能当上知县,豁得出去,我这老妖都得说声佩服。”
清风听出事情不对,命令道:“把开头那句再说一遍。”
“哪一句?”
羊大仙挑了两段重复。
“不对。”清风摇头。
“共享感官?”
“对,”清风道,“既能共享感官,我杀他们时你应该也能感觉到。那时你便能猜出我有甚手段,为何今夜仍不提防?”
“提防?”羊大仙道,“我当然会早有准备,小比崽子,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