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土匪们嘴里嘀嘀咕咕的,但还是打开了门,当看清我们几个人身上的穿着装束时,立马警惕的举起了大刀。
“大高,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你别告诉我是从附近的村子里找来的?鬼才信呢。”
在小头目要吹脖子上挂的哨子时,殷耘带着人冲了进去,守门的八个人没来得及报信喊叫,就都被拿下了。
按照大高小陈的指引,寨子中的大部人手,很快都被殷耘他们控制住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在产房门口的寨主梁栋,他带着几个人冲了出来。
“官兵?梁安,你带着你嫂子快走,其他人跟我冲上去,拖住他们。”
“梁寨主,稍安勿躁。”我喊道。
“女的?”梁栋刹住了脚步,眯着眼睛打量着我,“哼,有屁快放,老子不畏死,待到十八年后,又他娘的是条好汉。”
“梁寨主也看到了,如此兵力悬殊,你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我们剿与不剿,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你到底想干什么?”梁栋问道。
“这不很明显嘛,招安啊。如今天下大乱,当今不作为,齐王已经占据庆京,对皇位虎视眈眈,八,九,十,三位皇子纷纷起兵,九皇子现下业已占了雍州城,我们这些人要想活着,就得有自己的兵马地盘儿。梁寨主,你觉得信川如何?”我说着说着,突然问了一句。
“啊,信川城比之雍州城这个兵家必争之地,可就差远了,但它有云岭这个天然的屏障,倒不失为练兵的好所在。”梁栋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他,愣了一下,还是如实的说了自己的看法。
“梁寨主读过书?”
“是,小时候念过两年,只比睁眼瞎子强些。”梁栋手上的刀渐渐地放了下去,这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不费劲。
这时,一个女人冲了出来,“寨主,不好了,夫人没气息了。”
梁栋扔掉手中的刀,转身往屋里冲去,他的几个手下,愣神彷徨之时,被兵士们押了下去,我带着陶水他们四个跟着进了那间屋。
解下大氅扔给了陶水,往房间里走去,梁栋抱着他的压寨夫人,压抑的呜咽起来。
“别哭了,让我看看,或许还没死呢。”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你真的能~”他抬头看向我。
“磨叽什么呀?快让开啊。”
梁栋慌忙让到一旁,我上前先探了鼻息,弱的几乎感觉不到了,再摸了摸手腕上的脉,也几乎探不到了,别的更详细的情况,凭我的本事也诊不出来,只是能确定人还没死。
“人还没死,有人参吗?”
“有,有棵十几年的人参,我去拿。”梁栋说着便跑开了。
我对房里的两个女人吩咐道,“酒,剪刀,还有干净的白布,撕成布巾,再找些蜡烛油灯过来,别愣着了,快去。”
梁栋取来了那颗人参,我掰了一段,塞进了产妇嘴里,把另一段递给他,“让人去熬参汤,熬好了就立马端过来。”
将剪刀针线都放在酒碗里浸着,拂袖地房里桌子上清干净,找了条被子铺了上去,等梁栋回来,“把你媳妇儿抱到桌子上去。”
“你这要做什么?”梁栋不解。
“剖腹取子啊,或许他们娘俩还有一线生机,当然了,你要是不同意,那便作罢。”我掏出了挎包里的小镜子。
“真的能救吗?”他纠结的问道。
“不知道,也许肚皮划开了,你媳妇儿就死了。快做决定吧,到底救不救?”将油灯和蜡烛摆放好,又用布条将他媳妇儿绑在了桌子上,免得疼得乱动。
“救,救!”
“好,你尽力喊醒你媳妇儿,喊不醒也要不停的跟她说话,”我把镜子递给年轻的女人,将油灯和蜡烛全部点上,找好位置,指着产妇的肚子,“你就站在这儿举着镜子,不能让光离开这个位置。”
“是。”她点头应下。
我又让年长些的女人将手放进酒碗里浸了浸,“一会儿,我让你递布条的时候,你就拿给我。”
等掏出孩子,准备帮产妇取出胎盘时,她的宫腔里开始四处出血,在没有止血钳的情况下,这么大的出血量,根本无法控制,便只能放弃的,给产妇的人中上刺了一下,转身去查看孩子的情况。
“她这儿你不管了吗?”梁栋连声音都在颤抖着。
“出血点太多,已经无法止血了,她要是能醒过来,好好的道个别吧,我看看小的可还有救。”
我边回着他的话,便忍着血腥气和胎脂的异味,先掏干净孩子嘴里的东西,小心的做着心肺复苏,见小家伙的眼皮动了,提起他的脚,在他的屁股上拍了起来,坚持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了一声啼哭。
我把他递给年长的女人,“将孩子包上襁褓,最好抱在你怀里取暖。”
就这一会儿功夫,产妇的腹腔里已经积满了血水,用布巾才吸掉了一些,就很快又流满了,只能勉强的将她的肚子缝上。
也许是针戳进她皮肉里疼痛的刺激,产妇睁开了眼睛,冯栋红着眼睛冲外面吼道:“参汤好了没有?快他娘的端进来啊!”
“你还是听听你媳妇儿想说什么吧,她的时间不多了,那位大嫂把孩子抱过来,让他娘瞧瞧。”我让到一旁,拿过镜子,对年轻的女人问道,“寨中可有小米?”
“我记得好像有。”
“熬出米油来,一会儿,得喂孩子。”
“是,我这就去。”
那边一家三口的画面,温馨的惨不忍睹,很快,产妇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梁栋放声大哭,吓到了他儿子,小家伙也呜哇的哭了起来,不过,声音却比刚才响多了。
等梁栋止住了哭泣,把他儿子扔给年长的女人,冲着我就是一顿责骂:“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了冬儿。”
“你这个人好生没道理,如果没有我,难道她就能活吗?如果不是我,你儿子这会儿能呜哇的哭着?剖腹之前我就说过了,她们母子生死难料,是你决定同意我剖的。”
“冬儿,我的冬儿~”梁栋痛苦的抱着头蹲了下去。
“你媳妇儿是死了,可你还有儿子,那可是她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我也很难过,可是眼下的情况,能救下孩子,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天色亮起后,产妇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躺在了聚义厅的门板上。
我上前上了柱香,拜了拜,喃喃道:“冬儿,对不起啊,没能救得了你。”
“不怪你的,方才是我太难过了,冬儿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念冬。”不知何时,梁栋走到了我身边,对我鞠了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