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境内,青州城,孙府。
正与扈蓉说着话的雅儿突然没了声音,脸色惨白的同时,娇躯也猛烈地颤抖起来,吓得扈蓉也是一阵紧张,赶紧过来扶住了她,急声问道:“妹子,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雅儿眼里止不住地突然有泪流下,半晌后才轻轻地吐出一句来:“三哥哥……蓉姐姐,我的心好痛好空……”是的,心空。就在这一瞬间,她只觉着自己的心突然就跟被人拿刀狠狠地剜了一下,剧痛的同时还空了一大块去,就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将要离她而去。
这种空痛的感觉其实数年前也曾有过,那时她还和三哥哥身在郓城县里,他突然就得了急病,眼看已药石无救……只是那时的痛苦却远比不了现在,所以这更让雅儿感到惊惧,身子便如打摆子般剧烈地颤抖起来,哪怕扈蓉已经用力将她搂入怀中也难以让她镇定,而且她的身子也变得一片冰冷。
这时,扈蓉也猜到了什么,眼中也充满了惶忧,还有几许失落和埋怨。倘若雅儿的感应是真的,那为何自己没有?明明自己对那家伙也是情根深种,为何他要如此厚此薄彼?
不过很快地,她又将这等心思给放到了一旁,拿手轻拍着雅儿的后背,连声安慰了起来:“雅儿你别自己吓自己了,不会有事的。他这次是以大宋使者的身份去的辽国,就算有在多的艰难也不可能真危及到他的性命。你只是太过于关心他了,所以才会突然心生悸动。相信我,很快就会没事了,再过上一段日子,他就会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在扈蓉温言安慰了好半晌后,雅儿才终于安下心来,只是眼中依然带着深深的惶恐:“蓉姐姐,我总觉着三哥哥他遇到了极大的危险,我……”
“孙三哥他不会有事的,他武艺这么高,人又如此聪明,怎么可能有性命之忧呢?哪怕跟他一起去的人都被杀了,他也能安然归来。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可别自己吓唬自己,到时候得了病可就要让他伤心了。”扈蓉依旧出言安慰着,同时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而且就算真有什么万一,我们此时也帮不了他,只能祈求上天能保佑他化险为夷了。
在她好一阵的劝慰之下,雅儿终于彻底平静下来,只是俏脸依然没有多少血色,两道泪痕更是清晰可见。当真是我见犹怜,让扈蓉都对她生不出半点嫉妒之心来,只想她能得到想要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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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里外,辽国境内。
当孙途重伤落水,生死未卜的当口,因他们的牺牲才得以逃出绝地的童贯等人却已再度陷入到了绝境之中。而且,这一回的绝境要比之前更加的可怕,因为他们这二十多人已经被四五百怒火中烧的辽兵团团围困,连死守的地利优势都已荡然无存!
昨夜,孙途率军正面突围之后,童贯他们到底还是为了稳妥起见,选择了穿过西峰谷后绕道返回幽州,如此一来,便浪费了孙途他们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短暂时光。
然后等他们终于踏上正途往幽州方向赶时,因为发现被杀的“耶律雄格”乃是替身所扮,回过味来的萧尽德便已率军回追,居然就抄近路堵在了他们赶去幽州的必经之路上。
虽然因为急着赶路,这次堵路的只有区区一两百人,但不到二十人的队伍却也无法突破他们的封锁。而当战斗展开后不久,更多的敌军援兵不断赶到,几番厮杀下来,剩下不到十人还保护着童贯和耶律雄格,但却也被辽兵重重围困,已成瓮中之鳖。
纵然是以武松和鲁达的悍勇,在面对几百精锐的辽军时,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几番冲杀下来,未能破开缺口,反倒两人皆已伤痕累累,现在连马都骑不了,只能站在队伍的前方,满是愤恨地盯着越来越多的敌人。
“鲁兄,你可后悔吗?”武松眯着眼睛,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洒家有什么好后悔的?自从跟了三郎不但吃喝不愁,还做了好多大事,这次更是杀了几十个辽狗了,哪怕死在这里也是值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最后没能与三郎并肩作战,但能与你武二郎死战到底也是不枉此生了!”鲁达豪迈地回答道。
武松闻言也是哈哈一笑:“说得好,你我英雄一世,今日就是战死在此,也得多拉些辽狗陪葬!”说着,手中双刀一摆,似有再度杀上的意思,顿时就吓得离得最近的几名辽军骑兵迅速向后缩去,竟是不敢与他们正面硬拼了。
之前几场战斗下来,正是这两人死战不退,才能确保后方两个重要人物的安全,还顺带着杀死了三四十人。此时鲁达他们在辽兵眼中那也是修罗死神般的人物,不到最后关头,竟没人敢正面冲杀,实在是怕了!
而在看到敌人被吓退后,武松和鲁达都再度放声狂笑起来,这等威风天下能有几人?今日就是死了也是痛快之事!
“这两个当真是少有的狂人……”即便已身入绝境,随时都可能被围杀,童贯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也不知孙途他是从哪里招揽来的如此人物。而他能让这等狂人归心听令,也确实有其过人之处!”
其实说到底两人还是占了天气的便宜。要不是昨晚的大雨让辽军弓箭失去了用处,哪怕他们再是凶悍敢战,此时也早已变成两只刺猬横死当场了。
不过,这等能以两人吓住几百人的场面也没能拖延多久,因为此时萧尽德终于赶到,在看见这边几百人围定了最后十来人却不敢动手时,他的脸色是越发的阴沉起来。但很快地,他又想到了一点:“这也未必是坏事,童贯宋国枢密使的身份或许还能在今后派上些用处呢!”
想到这儿,他便按马缓步向前,远远地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十人道:“童枢密,你们确实了得,居然能想出如此金蝉脱壳的妙计来。只可惜,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不但你们被我所围,那些作为诱饵先跑出去的,现在怕也已经被全歼了。”
听到他笃定地说出这番话,童贯等人的身子又是一震,孙途他们到底还是没能杀出生路吗?对方看着确实不像作伪,到了这时候,萧尽德也确实没有说谎欺骗他们的必要了。
萧尽德看出他们的不安,便又是一笑:“上天好生,本官也不想做那赶尽杀绝之事。所以童贯,只要你此时束手就签走出来,本官可保证不杀你。”
童贯默然,心中立刻做起了挣扎。他看得出来对方所言非虚,只要自己不作反抗,以自己身份还真能保得一命,当然其他人对方是不可能留下了。他本就贪生,这时自然大为心动。
耶律雄格面色惨白地看着这一切,突然冷笑道:“萧尽德你的话真可信吗?”
“可不可信与你无关。耶律雄格,今日此地你是必死!”此时的萧尽德也没有任何的顾虑了,满眼杀气地盯着这个之前自己最忌惮的对手冷笑道:“当然你也可以拉了童贯与你一起去死,其实这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反正今日之后,我大辽必然会与宋国交战,我也将执掌南京大权!”
把自己的野心半点不作隐藏地道出后,萧尽德再次将目光落到了童贯身上:“我数到三,童枢密要是再不肯过来,那就和他一起死吧。一——!”
童贯的心彻底乱了,忍不住抬足往前挪了一步,身边两名同样浴血奋战到此时的护卫则迅速跟进。
“二!”见他已经意动,萧尽德心中更是一喜,连忙报数给对方以更大的压力。
“太尉……”武松和鲁达两人都看出其中大有问题,忍不住想要劝说什么,可童贯却压根没有在意这些,依旧迈步想要走过去。
生死之间,往往是最能看出一个人本性的时候,此时的童贯已经彻底暴露出了自己贪生怕死的一面,哪怕这可能带来更大的祸端,为了保命他也顾不上了。
耶律雄格满面苦涩,却也不作阻拦,只是盯着萧尽德:“你真觉着只要将我杀死便可掌握一切?就能挑起辽宋之间的战事吗?你以为如今南京已没人能对付你了吗?”
“不是如此吗?”萧尽德自信一笑:“皇帝在北,其他朝臣都没这个资历与实力,唯一能与我一争的思不达更是早早被杀,你觉着还有谁能与我匹敌?
“耶律雄格,你虽然有些本事,但还是太过软弱,在南京多年却从未想过向南夺取更多的好处。就让我来让你知道我大辽想要中兴崛起到底该做些什么吧!”萧尽德说着已高高地举起了手来,只等他手一落下,周围辽兵就会一拥而上,将除了童贯之外的所有敌人全数歼灭!
生死,只在这一瞬间。可耶律雄格却依然没有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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