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谁开了教室的窗户，钱若霖感觉外面一阵冷风透过窗户那么一点缝隙吹进来，直直地灌进了她的衣领。
钱若霖被突然袭来的刺骨寒风吹得轻轻颤了一下，眼神还放在林灏身上。
应该是由于对林灏的偏见，她甚至觉得林灏那声“小富婆”带了些嘲讽的味道。
钱若霖：……
这他妈就是你见到人打招呼的方式吗！
学生会会长就是这么友好地招呼新同学的吗！
要不是林灏每周准时准点翻她的行李，她会沦落到今天这幅田地吗！
她的舌尖抵着后槽牙，含糊不清地回了三个字，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一点也没打算让步。
“会长好。”
林灏的唇线很好看，唇角微微弯着，他一直看着钱若霖，嘴角的弧度也没压下去。
两个人对视着，空气中有几分异样的电流。
钱若霖把这股电流称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梁玖越在旁边看着他们俩都觉得有点尴尬，她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份僵局：“会长也这个班啊，以后就靠你罩我们了！”
钱若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等林灏罩她们？还不如等她自己当上学生会会长。
靠人不如靠自己。
林灏轻轻地“嗯”了一声，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答应了。
“新年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钱若霖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眨了眨眼。
少女的皮肤白，头顶上方的白炽灯打下来，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出阴影，浅褐色的瞳孔透着光，让人一点抗拒能力都没有。
林灏正等着钱若霖的回答，突然有人从后门进来了。
顾相熟练地抽开凳子，完全没有在意这是新教室的样子，他把书包挂在椅背上，抬手搭着林灏的肩膀。
他看了眼林灏，又看了眼钱若霖，不羁地挑了眉，语气耐人寻味：“会长，刚开学就调戏良家妇女啊？”
林灏：……
钱若霖：……
钱若霖笑着，眉眼弯弯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甜甜地开口：“顾相同学，你说林灏调戏别人、耍流氓可以。”
林灏：？
调戏别人？耍流氓？
“但是不要伤及无辜的群众，我是清白的呀。”钱若霖伸手轻轻敲了一下课桌，“再说了，我出场费很高的。”
顾相听着钱若霖急急忙忙地跟林灏撇开关系，他嗤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感觉旁边的人伸腿踹了一下自己的板凳，力道不小。
钱若霖和梁玖越看到林灏踹顾相的凳子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三好学生还会踹人板凳啊——
钱若霖对林灏的了解不多，印象中他就是个严格的学生会会长，她对林灏的认知还停留于每次都准时搜查她行李的会长。
每次她都觉得林灏快把她的东西翻出来了的时候，他又会突然停手，所以现在就算还没翻过车，钱若霖觉得自己迟早都会翻车。
还有每次考试总会跟她坐在一个考场，而那时候交情最多的一次是钱若霖没带2B铅笔去考试，林灏刚好坐在她前面，她硬着头皮借了一次笔。
其他时候，她都只是在跟林灏斗智斗勇互怼罢了，表面上是同学，其实是冤家。
所以刚才林灏突然叫她小富婆的时候，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甚至觉得他在嘲讽她。
小富婆这个外号是梁玖越给她取的，不是因为钱若霖现在就很有钱，只是因为梁玖越觉得钱若霖以后一定会当富婆。
这个外号在朋友同学圈子里流传，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到林灏耳朵里了。
他知道是一回事，不过林灏喊出这一声小富婆的时候钱若霖还是愣了很久。
要是没有林灏，她应该现在就是小富婆了。
钱若霖又睨了林灏一眼，他已经低头在新本子上写名字，黑色的碎发垂落在额间，纤长的手指握着钢笔，飞快地在本子上写下名字。
白色的纸张上，洋洋洒洒地落着他的名字——林灏。
钱若霖对这个名字很熟悉，却又在一瞬间觉得有点陌生，总觉得林灏似乎……
跟她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
夜幕悄悄降临。
冬季的天黑得早，虽然今天没什么事情提前下了课，但是这个时候还是已经天黑了。
高三一班的灯还开着，但教室空荡荡的，只剩下林灏和顾相没走。
林灏把学生会的本子抽出来，刚刚起身就被顾相喊住了。
“欸，钱若霖对你敌意很大啊。”顾相看着他。
不过有敌意也是正常的。
林灏敛了下眸，唇微动，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半眯着眼：“有空关心钱若霖对我的敌意，你不如多关心一下你的陆遥。”
十几岁正是荷尔蒙旺盛的年纪，几乎每个人都会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
林灏还有工作要解决，现在要先去一趟会长室，他没有跟顾相多浪费时间。
从教学楼下来回宿舍会路过一个小花园，不算大，但是好几条小路都没有灯，而这就是最近的一条路，很多学生下课赶时间都会选择走这里。
不过早就下课了，现在也没什么人。
这几天的积雪没有清理干净，踩在青石板路上还有嘎吱嘎吱的声音，林灏踩到一块小石子，正在想他有必要跟学校提一下这条路必须安路灯。
漆黑的环境，林灏突然看到一双从旁边伸出来的手拦住了自己的去路，要不是马上有人跳了出来，场面像极了突然闹鬼。
林灏没太看清来人的长相，正好那人又逆着光。
“你好。”他的嗓音清冷又带着几分特别的少年感，随意说出的两个字都很动听。
薄荷海风的味道。
“林…林灏！”
“那个…”
女生支支吾吾的，怎么都没说出口。
林灏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但在女生开口之前，他并没有随便下定论。
“有什么事吗？”
“林灏！”女生沉默了几秒突然喊出来，“我真的很喜欢你！那个…你能不能考虑一下……？”
说到最后有点底气不足，毕竟没有人向林灏表白成功过。
林灏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身后倏然响起一阵踩着树叶的脚步声，鬼鬼祟祟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有些熟悉的身影从旁边跑过去，林灏本来还有些不确定，直到隐隐约约听到那句——
“若霖你跑慢点！！”
林灏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冷静地开口：“不好意思，且不说我们互相并不了解，另外我个人暂时也没有任何要谈恋爱的打算。”
标准的拒绝模板，跟传言中一模一样。
女生低着头，还有些忸怩，似乎想再挣扎一下，却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人眼神早就看向了另外一个地方。
林灏的唇轻轻抿着，情绪让人意会不到，心神好像是慌了一瞬。
她这是听到了？
***
钱若霖和梁玖越跑回寝室的时候还有些心绪未定，钱若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回教室拿个东西再回来，会在路上碰到有人给林灏表白。
在寝室里的陆遥和秦熙然看到她们俩喘着气急匆匆地跑回来，对视了一眼又同时摇了头。
秦熙然问：“你们这是在路上撞到鬼了吗？”
梁玖越先缓过神，说道：“刚刚我跟若霖回来，碰到有女生在小树林给林灏表白！然后——”
她顿了顿，泄了气：“我们跑了。”
秦熙然：“那你说个屁——”
“不过我们应该，还是看到了这个表白的全过程！”梁玖越靠着门，突然转头对钱若霖使了个眼色，“姐妹，来，表演一次！”
钱若霖：？
这他妈有病吧！！
看到别人的表白现场，还要回来自己演一次还原一下场景？？
她还没骂出口，陆遥突然开了口，委屈巴巴地：“若霖，我想看。”
陆遥生了双楚楚可怜的杏眼，看谁谁心软，而钱若霖特别容易心软。
钱若霖叹了口气，把外套脱了扔在床上，演吧，不就是演个表白现场，谁叫她是见证人。
“那我先收拾个东西，晚一点。”
-
钱若霖收拾好东西，确保今天林灏来查寝的时候她不会翻车。
为了营造气氛，梁玖越过去关了寝室的灯，顺手还把门带过去了，钱若霖很快进入状态，伸手拦住人，神色认真。
剧情演到末尾，她急切地喊了句：“林灏！我真的很喜欢你！”
空气沉默了几秒，没人接戏。
秦熙然：“嗯？然后呢？”
陆遥：“…林灏难道是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梁玖越开始往门口走，还不忘给自己加旁白：“就在这一刻，我们期待着答案的时候，钱若霖让我别看了……”
“啪——”梁玖越伸手开灯。
梁玖越刚打算开门，嘴里还在叨念着：“然后……”
梁玖越的话没说完，寝室门突然被人打开，四个人一起回头看过去，穿着深色大衣的少年站在门口，白色的高领毛衣，他手上拿着本子，胸前挂了学生会的工作牌。
他的眼神越过门口的梁玖越直接停在钱若霖身上，钱若霖还处于刚才的角色中，在原地僵住。
林灏站在门口，扬了下眉，手上的笔杆转动着，嗓音依旧带着懒意：“表白得那么大声。”
他就这样看着钱若霖，长达数秒，最后嗤笑着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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