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莲刹那间翻身而起,踢上鞋便往外跑,外套都来不及穿。梁雨川帮她把外套拿上,也随后跟去。二人来到前院时,就见李大莲正向于长城做着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
“嘘,别让我娘听见了。”
李二莲踢踏着跑过去,拽着于长城便问:“我三哥呢?在哪儿呢?”
李大莲道:“老三没回来,只是遣了一个小孩过来报信,大哥正在外院跟那小孩问情况呢。”
李大莲话音刚落,李二莲便冲了出去,连梁雨川刚给她披上的外套掉在地上了都没管。
去了外院,正见到李宗继在询问一个同村小孩。李二莲上前便问:
“李宗延呢?他在哪儿?你见到他的时候他在哪儿?”
那小孩舔着李宗继给的棒棒糖,因为年龄太小,说话还有些口齿不清:
“他不让说。”然而单纯的他却伸手指向了河边小树林的方向,“他说让我来找你问一下,二叔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李二莲当场情绪失控,暴躁地骂了起来:“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自己会不会挨揍?”
这时李大莲、牛晓燕、梁雨川都来到了外院,李二莲暴走一般在几个人之间快速来回,向每一个人控诉:
“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他是不是先天性脑子缺筋!他脖子上支着的那坨是个灌了水的气球吗!”
来送信的小孩“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李宗继赶紧将他抱起来哄,外院和前院的闸门处突然传来李陈氏的声音,把大家惊得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这是嚷嚷什么呢?咋还把人家孩子吓哭了?”
李陈氏走过来抱过那小孩,一边哄一边教育李二莲:“小姑娘家家的能这么扯着嗓子吼吗?越来越不像话了!是不是看娘这些日子没精神管你,你就开始撒欢了?”
李二莲现在满心都是赶紧去小树林找李宗延的想法,完全顾不上李陈氏,只说了句“娘,我知道错了,我有事先出去一趟。”然后从梁雨川手里接过外套,随意往身上一披便跑出了家门。
李陈氏不知道平时乖巧懂事的小女儿今儿这是怎么了,连跟她说话的耐心都没有了,便问李大莲:“你妹妹生什么气呢?”
李大莲和牛晓燕相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搀上李陈氏的胳膊,将她往内院带去,三言两语将李二莲发火和李宗延失踪后回来的事掩盖了过去。
等李陈氏进了内院后,梁雨川和李宗继心照不宣地一同跟出了门,向着李二莲离开的方向追去。
杨李村河边有几片茂盛的小树林,来传信的孩子手指的方向是靠近橡树山脚的那片杨树林。李二莲曾跟李陈氏和李大莲来这儿采过羊肚菇,所以知道从哪个方向进去更容易行走。
这片杨树林不大,只是小树颇多,有些地方挤挤挨挨地,着实便是个天然的藏身之处。李二莲一个一个找去,一边找一边喊李宗延的名字,不一会儿走到山根儿底下的石坑附近,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拨弄树叶的声音。
“三哥,是你吗?”李二莲伸着脖子问。
“是我是我!”李宗延的声音听起来倒是中气十足,不像饿了两天的样子。
李二莲只见李宗延从那石坑边上的小杨树苗里扒了出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发现他身上并无伤处,只是衣服上有几点油渍和一些被树枝刮出的毛边和口子。
“看来这两天你的小生活不错呀。”李二莲冷冷地
说着反话嘲讽着。
光从衣服上的油渍便能判断出来,至少吃的不错,他失踪时身上又没带多少钱,根本买不起肉,所以定是别人请他吃的。
李宗延要是能听出对自己不利的反话来,那他就不是李宗延了。不知他是真没听懂还是在装傻充愣,突然便做出一副委屈苦难的表情,干哭道:
“什么不错呀,我都让人骗了,要不是我机灵差点就回不来,还不错呢。”
李宗继和梁雨川寻着两人的说话声赶了过来,李宗延一见到自家大哥,立马假哭变真哭,扑到李宗继怀里诉说起来:
“哥要给我做主呀,你弟弟被人欺负了!”
李宗继心疼地抬起李宗延的下巴好一番检查他的身体,一边问道:“你真被人绑架了?谁绑的你?”
李宗延掉着泪珠子说:“是陈宝境!他把我骗到崔老板的庄子里,一直谎称爹要打断我的腿,吓唬我不让我出庄,要不我早回家了!”
李宗继道:“这事儿得赶紧告诉爹去。”
李宗延撒娇打滚道:“别,别告诉爹,他真会打我的!”
李二莲怒吼道:“打你也是活该!两天两夜不回家
,你知道家里人多着急吗?爹一刻不敢合眼地找你找到现在,你竟然还只想着自己,就不知道心疼心疼家里人!”
李宗延跟她对着吼:“我怎么不知道心疼家里人?这两天我也一直想你们来着!”他哭得更厉害了,“我这刚从坏人手里九死一生地逃出来,你不但不安慰我还骂我,你才不知道心疼人呢!你还是不是我妹妹了?”
李二莲气得脸色涨红,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在这一刻爆发,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哇”地大哭出来,把正哭得起劲儿地李宗延看得都忘了继续掉眼泪了。
四人回了家后,李宗继便借了梁雨川家的马车赶去县城给李仲园和李叔畦报信,牛晓燕烧了好大一锅热水,专门给李宗延洗澡用,让他好好搓搓这两天身上沾的泥灰,也顺便去去霉气。
李二莲独自在房里顺着气儿,眼泪像梅雨时节的雨水,连连绵绵地到现在都没止住。
梁雨川帮李宗延收拾好后,便来房里哄她,跟她说:“李宗延是听到咱们找人唱的歌谣才从崔家的庄子里连夜逃出来的。那庄子就在陈家村边上,是你负责传唱歌谣的区域,你也算尽到力了,就别自责了,好
吗?”
李二莲擦掉眼泪,哽咽着说:“我这是一下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泪腺失调,控制不住了,不是真的在哭。”实际上她就是在真哭,只是为了面子嘴硬罢了。
李二莲在讲故事时常说些让人听不懂的新名词,梁雨川都习惯了她偶尔冷不丁地蹦出来一句,所以便将“泪腺”是什么这个问题下意识地跳了过去,只是拿出自己的帕子换掉她那已经被泪水浸透了的,体贴地等着李二莲自己把情绪降下去。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