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只羊最后还是跑了,以一种远超我意料的方式离开了。
能离开的人不是没有,但他们实在是太特别了。
当其他人还在想是开门,拆门还是拆墙的时候,他们直接掀开了屋顶。
因为木偶阵所在的屋子里没有窗,所以他们便掀开了屋顶。
本来是没有窗的,但那之后,窗户就被加入到了重修的计划中。
果然,这世界是喜欢调和折中的。
之前就有人说这里太暗,要开一个窗,然后很快就被否决了,现在那几只羊把屋顶掀了,便同意开窗了。
其他事情也是一样。
比如,让我成为吃空饷对贪狼毫无作用的“皇帝兵”,我是万万不能忍受的,可是让我成为毫无自我意识的和我之见到的史蒂芬克一样的“傀儡”的话,我就能忍受成为“皇帝兵”了。
所以在一个有贪狼帝皇的气息又自称「喜魄」的狼提出这两个选择之后,我毫不犹豫地选择成为了“皇帝兵”。
不管怎么说,第一个选择远远胜过第一个。第一个选择只是“开窗”,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太大的变化;而第二个选择就是“掀屋顶”,绝对能让我生不如死。
“你只是一个扫地步,又把逃犯放跑了,这是什么罪,你清楚吗?”
“清楚,愿以死谢罪。”
“死?那多没意思啊?我想到了一个好玩的事情……这样,我给你两个选择……”
我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第一个。
“好……既然这样,我赐你「神力」吧。刚好,位子有空缺了。我在大殿地下闭关,你的任务就是严防死守,知道了吗?”
“「神力」?”
“毕竟是‘皇帝兵’,要是太弱,丢的可是我的脸,所以我自然要给你一点「神力」。”
虽然不知道贪狼帝皇的「喜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他却意外的好心。
“是。属下定为您当死命守住大殿。”
“不要守大殿。”喜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给我死守将军府。”
“遵命。”
喜魄实在太好心了,他不仅赐我神力,让我成为“皇帝兵”,还给我重要的任务。那时,我便觉得,贪狼帝皇的喜魄真的是我的神。
我当时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喜魄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不管喜魄怎么样,他身上都有贪狼帝皇的气息,他都是贪狼帝皇。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喜怒无常多疑善猜的贪狼帝皇呢?
他看起来是给我两个选择,可我却忘了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我从来都没得选。
喜魄根本不是让我“开窗户”和“掀屋顶”选一个,事实上,“开窗户”就是“掀屋顶”。
是的,谁说把屋顶掀了不是开窗呢?那不是一个巨大的天窗吗?
成为“皇帝兵”和成为“傀儡”对喜魄和我来说是一样的。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直到来到大殿底下,我才知道,那两个选择只是一个选择,我也才明白成为“皇帝兵”和拥有「神力」真正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我见了史蒂芬克一面。
他的眼神和三年之前见到的一样,看到他的眼神,我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故意的?
史蒂芬克故意被贪狼帝皇操控,这样他就是贪狼帝皇最信任的人,再加上他无与伦比的「剑」的才能,他就能重新拿起弑神剑,到时候,他只要拿着弑神剑和那几只小羊见上一面,那他就可以把弑神剑从贪狼帝皇的手中带出来。
没错,他的确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看着他的眼神,我知道,我的猜测是对的。
史蒂芬克拿出了弑神剑,虽然我在之前就知道这样了。
我再次被史蒂芬克折服了,以身为棋,胜帝半子,这种魄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将军府前,史蒂芬克发表着长篇大论动摇人心的演说,看着士兵的纠结,我知道,他们被动摇了。
不只是他们,我也被动摇了。
我的很想放那些居民进来,我知道,他们的请求很简单,史蒂芬克的话也没有错,但我不能那么做。
贪狼帝皇的喜魄向我下达了命令,那就是死守将军府。
我不知道喜魄想要做什么,但他刚刚才赐我「神力」,又重用我这垂垂老矣的老兵,我不能辜负他。
好不容易有人重视我了,哪怕拼上性命,我也必须完成任务。
可是我该怎样面对史蒂芬克呢?对于我这个没教多少的天才徒弟,我该以什么身份对他说话呢?
那就……敌人吧。
我们的路不同,以敌人相见是再好不过了,虽然我根本胜不了史蒂芬克。
贪狼两大的至宝都在他们手里,我几乎没有胜算,那时,我以为死守是那个意思。
“剑太狼将军真是好手段,兵不血刃,仅凭几句话就让士兵动摇了。”
作为敌人,面对史蒂芬克,我只能阴阳怪气他几句。
史蒂芬克似乎对我的出现很惊讶,也对,之前我见到的不过一个傀儡罢了,在史蒂芬克眼里,我或许在离开将军之位时就死了吧。
史蒂芬克继续发表他那“经离叛道”的“长篇大论”,我知道,他普经把我当做他的师傅,所以他不想与我为敌。
他在给我机会。
这个机会我不能要,我走的路,是一条永不回头的单行道,所以我只能拒绝他。
“我说不过你。不过,史蒂芬克,你的行为就是公然违抗贪狼帝皇以及造反,你确定要这样吗?”
史蒂芬克的回答和三年前一样,不,倒不如说他的回答从来都是一样。
史蒂芬克最后没有和我战斗,他的目标不是我,而是大殿下的喜魄。
他太强了,我拦不住他,我只能让士兵阻止小羊,然后去追史蒂芬克。
我尽我最大努力了,但史蒂芬克仍是消失得没影了。
我感到十分惊慌。
我来到了大殿附近。我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紫光,然后我便来到了大殿底下。
天……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我的感觉很不妙,我感受了浓郁得要爆炸的邪恶,我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告诉我,这里很不妙!
“吾皇?我……还是来晚了吗?”
我掩饰得很好,只露出失落。
“我会那么说,只是觉得那样有意思。”喜魄说:“看着你们为了一些无意义的东西斗来斗去,我就发自内心地想嘲笑你们。”
来到大殿下时,我就知道,喜魄根本不是重视我了。可当他亲口说出来之后,我的信念还是崩塌了。
我再也不可能自我欺骗了。
因为事实已经摆在我的眼前了。
“这就是给你发挥的余光,怎么,不乐意吗?还是说你的忠心都是假的?”
喜魄的声音和语调依旧充满了欢快,但却让人听起来不寒而栗。
听到他的话,我知道,我真的没得选的。
我低下头,挣扎了半响,最后沙哑着说:“不,我永远效忠于您。”
我的路,是一条永不回头的单行道,只可惜,这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我果然没得选。
所以当喜魄飘过来想要将我变成傀儡时,我没有怎么挣扎,因为我知道,那两个选择就是一个选择。
我从来都没得选。
我的名字是老老太狼,不,我的名字是剑太狼。
还是不对,剑太狼只是我以前的名字,而老老太狼是我现在的名字,这些都不是我真正的名字。
我真正的名字是克拉伦斯,克拉伦斯是伴随我一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