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裳白抿唇,看着少年身体轻轻抖动的模样,定了定心神,心念一动,一件披风法衣就出现在他手中。
“是为师疏忽了。”月裳白将披风递了过去。
池屿借机伸手,再次握住了月裳白的手,并且附赠一枚极其无辜的眼神。
月裳白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浅浅的无奈。
他这小徒儿身为杂灵根,如今还是个普通人,自然无法抵御这雪峰的寒气。
都冻得瑟瑟发抖了,却只是想让他帮忙暖暖手……
月裳白在心底轻叹。
这少年虽言行乖张,但到底心性纯良。
不过还只是个孩子罢了。
同他们这些动辄几百岁甚至几千岁的大能来讲,池屿不过二十多岁,的确算个小孩子一般。
替池屿披上披风后,月裳白自认为池屿不会再被寒风侵袭,便自然的将手抽了出来。
池屿也没挽留,只是在月裳白将手抽离的那一瞬,手指微微蜷缩,指尖状似无意的划过男人的掌心。
掌心随着少年指尖的触碰,泛开一片细细密密的酥麻感,痒痒的,那份触感似乎自掌心,一直蔓延传递到了心头,令他的心间泛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男人长睫微敛,神色如常的将手藏进宽大的袖摆里,指尖蜷缩,浅浅嵌进掌心,却难以寻到方才的悸动感觉。
他静默的走在前方,清冷眼底似乎笼上了一片蒙蒙迷雾,让他整个人显得越发飘渺遥远起来,犹如不可攀折的山巅雪莲,可望不可及。
池屿盯着前方男人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邪气又玩味的弧度。
师尊啊师尊,他的好师尊一定不知道,师尊,可是一种高危职业。
芝麻团在雪地里一蹦一跳,几乎和雪色融为一体,成了名副其实的雪团子。
它抱着一个小雪球,努力憋笑。
主人啊主人,它的好主人也一定不知道,徒弟,也是一种高危职业。
师尊在上。
嘿嘿嘿。
看起来越是清冷禁欲的,发起疯来,就越是狂野孟浪。
主人都已经吃了这么多次亏,还是没有学乖。
次次都上当,当当不一样。
两道身影在苍茫雪海中一前一后的前行,很快来到了半山腰的一处洞府前。
月裳白将人带到了简陋的洞府里,嗓音平和,“日后,你便住这里。”
洞府里干干净净,一如既往熟悉的“纯狱风”,只有一方石床,石床上摆着一个蒲团,山洞里有照明的琉璃珠,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修炼狂魔月裳白早已不需要入眠,一向是以修炼代替睡眠。
因此,一方小小的蒲团足矣。
他很快想到,他的徒弟还是个凡人。
未到筑基期前,对于肉体凡胎的普通人来讲,进食和睡眠都是必不可少的。
他打定主意,要去其他长老那寻些轻薄柔软的床榻被褥过来。
瞧小徒弟这副身娇体软的纤细模样,若是睡硬邦邦的石床,定会将他硌坏。
第一次养小徒弟,月裳白十分迷茫。
“今日你便在洞府休息一日,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再来询问为师。”
他将自己的乾坤灵器取了下来,送给了池屿。
乾坤灵器内,从法衣到法器、珍宝、极品仙草等等应有尽有,月裳白想,若是小徒弟需要什么,便能从中寻到。
和小徒弟待在一起,他越发觉得四周空气稀薄,炙热气息时时缭绕,令他总有一种神智游离的不真切感觉。
轻飘飘的,如坠云端。
他迫切的想要回到雪巅,打坐静心。
“师父不教我修炼么?”池屿脑袋轻歪,如同单纯稚子一般,轻声发问。
“乾坤灵器内有玉简,你可以自行阅读玉简,若是遇到瓶颈处,为师会替你解答。”月裳白平静的解释道。
“嗤。”池屿撇嘴,只是一皱眉一挑唇的简单动作,少年的气质立马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似的,再次变成了之前那个邪肆乖戾的少年。
他双手抱胸,懒洋洋的斜倚在石壁上,眼神幽微难明,直勾勾的盯着月裳白,似是要将他拆吃入腹,孤狼般凶残肆虐。
“师父既然收我为徒,不该对我负责到底么?莫非师父要我自生自灭?既然如此,不如我现在就离开清雪峰,脱离逍遥宗!”
语气看似轻飘飘的,满不在乎的模样,可话语又是那么决绝。
月裳白虽然没有收过徒弟,但也知道,徒弟对师父,一向是毕恭毕敬,甚至是诚惶诚恐的态度。
像池屿这般质问师尊的,倒还是头一个。
仿佛池屿才是师父,他倒像是被训的可怜巴巴的小徒弟似的。
月裳白静静望着他,眼底并无恼意,反而漫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纵使池屿身为徒弟,态度轻狂,他也愿意纵着他放肆。
在月裳白看来,少年凶巴巴的控诉,只是为了想要表达对他这个师尊的亲近与喜爱之意罢了。
少年孤身来到雪峰,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幼崽,自己将他撂在清冷空荡的洞府内,小幼崽或许觉得孤独恐惧,才想借口修炼,让自己与他做伴。
这么想着,月裳白的心不可抑制的变得越发柔软。
明明昔日,他的心冷硬如千年不化的寒冰,但一对上池屿后,原则和坚持便尽数被抛之脑后,寒冰也融成了水。
心软。
是了,面对池屿,他总是不受控制的心软。
“好。”他低低应下,“那么,今日为师先教你引气入体,可好?”
池屿瞬间笑吟吟的,像是被顺了毛的猫,“好呀,师父教我。”
“感受着气流中涌动的灵气,将其纳入丹田之中……”空旷洞府内,缓缓响起男人清泠如琴音的悦耳嗓音。
池屿茫然的眨巴眨巴眼,满脸疑惑的发问:“师父,丹田在哪?”
月裳白:“脐下三寸。”
池屿继续无辜摇头,小表情看起来单纯无害,懵懵懂懂的,“师父,脐下三寸又在哪?”
月裳白虚虚在池屿身上指了个位置出来,“这里。”
“哦~”池屿意味深长的拖长调子,故意伸手,按到了月裳白的腰腹上,“是这里,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