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先请。”沉冷的音质,优雅悦耳,极为动听。
李莽大笑,“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男人落后李莽一步,脚上蹬着一双黑色长靴,慢慢走进前厅,步履沉稳。
忽的,顾临渊的步子一顿,似有所感的朝着后台的方向望去。
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也直直锁住了池屿的身影。
强烈的压迫感铺天盖地的袭来,如潮水般将人吞没。
撩着幕帘的戏子手一抖,猛地放下了帘子。
视线被彻底隔绝。
但似乎却挡不住那人霸道而强势的眼神。
池屿轻笑。
后台,刚刚撩帘子的那人拍着心口,心有余悸。
“吓死我了,顾少帅怎么突然看过来了?他不会发现我们了吧?那个眼神太恐怖了!”
“是啊,我也被吓一跳,不愧是杀人如麻的军阀,那眼神光是看着就让人腿软。”
“差点以为他要杀了我。”
众人纷纷附和。
池屿敛下眸子,手指轻抬,缓缓抚过涂抹得艳红的嘴唇,唇角翘起微微的弧度,神色莫名。
前厅。
经过一番客套,李大帅也没有再推辞,径直入了座,整个人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气势十足。
两把椅子中央隔着一张上等材质的茶桌,桌子上摆着一个煮茶小炉,茶壶里的水正咕嘟咕嘟沸腾着,白雾袅袅,氤氲漂浮。
顾临渊在另一张椅子上落座。
男人坐姿并不像李大帅那般豪放,优雅中自带一股威严气势,如同深藏不露的帝王,只是静静坐在那,便已经万分慑人,令人畏惧恐慌。
黄管事见两位煞神落了座,默默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吊着嗓子吼了一句,后台的伶人便按照提前排好的戏曲顺序,分批上场唱戏表演。
后台,池屿拈起帘子一角,眸光幽幽的注视着椅子上的男人。
他坐姿看似随意而放松,一手抵在侧脸上,以一种自然的姿态望着台上的戏曲,实际上,军服下的身体,每一处肌肉都是紧绷着的。
如同蛰伏中的猛兽,随时会发动攻击,对猎物造成致命一击。
剧情里提到,今日是李大帅做东,邀请顾临渊前来听曲看戏,名为商议西南三省的地盘归属分割,实际上是一场鸿门宴。
李莽人如其名,最开始是土匪出身。
随着战火四起,他也趁机揭竿起义,一路打打杀杀下来,在乱世中也算建了一番功业,算是乱世枭雄的存在。
他长得五大三粗,看似是个没头脑的莽夫,实际上李莽并不蠢,反而格外狡猾。
不然也不会一路坐到这个位置了。
在这个动乱的时代,权力的交替总是迅速又悄无声息的。
顾临渊是近几年才兴起的新秀,可他手段狠戾,恩威并施,哪怕目前只是个少帅,其麾下的整体实力也逐渐逼近了李大帅。
顾临渊的存在让李大帅感受到了危机。
许多大帅守不住自己的位置,最后只有一个下场——死。
在顾临渊势力猛涨之时,李大帅不以为意,但今日的顾临渊,已经成长到了一个连他都要忌惮的程度。
他担心顾临渊有谋权篡位的心思,所以便安排了今天这场鸿门宴。
对方是少帅,李大帅也不能明面上就将人杀了。
他只想试探顾临渊一二,一旦察觉顾临渊有异心,那么他便会派手下,在暗中解决后患。
池屿回忆了一下剧情,似乎顾临渊表现得很谦卑的样子,让李大帅暂时放过了他。
不过后来随着顾临渊势力越来越大,李大帅还是决定拔除这个眼中钉。
可惜顾临渊比他更快一步,早已暗中设置好了一切,反杀了李大帅,并且取而代之。
坐上大帅的位置后,顾临渊更是在西南搅起了腥风血雨,并且不断扩张地盘,将势力蔓延到了东南甚至东北方一带,用鲜血和杀戮,荡平每一个反对的声音。
铁腕之下,顾临渊很快就成为当之无愧的大帅第一人。
他也是这个世界不折不扣的反派。
不过,他虽名为反派,但从不鱼肉百姓,对付的也是自己的仇敌,也不滥杀无辜。
后来在外敌入侵华国时,对于一方百姓来讲,他更是保护伞一样的存在。
但在越发混乱的时局下,以及外来者的挑唆和离间中,顾临渊日渐引起诸多人的不满。
他最终被自己的心腹背叛,被几位大帅和汉奸一起联手围剿,葬身在枪林弹雨之中。
他的一生也就此落下帷幕,画上了一个惨烈的句号。
…
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腔声不绝于耳。
一曲戏很快演罢。
你方唱罢我登场,若说前面只是开胃小菜,那么即将上演的一曲《霸王别姬》,便是今天的重头戏了。
原主也是靠着这一出戏,以及戏中“虞姬”一角,红极一时。
“锵锵锵——”
台上很快热闹起来。
浑厚又哀伤的唱调,像是在娓娓道来一个凄美的故事。
“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锣鼓喧天,锵锵铛铛的,吵得池屿有些头疼。
台上扮做项羽的武生唱了一段,紧接着就该轮到池屿闪亮登场了。
“快快快,小屿,该你出场了,别怕,照常发挥就好……”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的黄管事,小声在池屿身侧叮嘱。
帷幕从两侧被撩起,池屿缓缓往台上走去。
台下,顾临渊看到台上缓步而来的青衣虞姬,眼眸微眯,眸色一片深沉晦暗。
虞姬常年随军,伴项羽左右,所以外形上应当是英姿飒爽、庄重典雅,而非柔柔弱弱的闺阁娇小姐。
但她本是女性,所以身上还是会存在一丝柔媚之态,整个人刚中带柔,宛如韧如丝的蒲苇,柔软却又坚韧。
池屿穿着暗红色的改良戏服,戏服肩部轮廓呈鱼尾状,鱼鳞四周缀着红色穗子,服饰上的鱼鳞纹样精密漂亮,闪烁着耀眼夺目的流光,越发衬托得少年英武又贵气。
少年眉眼描绘得格外细致,眼皮上涂抹着色泽鲜艳的油彩,眼眶周围一圈晕开淡淡的绯红,眸光澄澈,眼底浸着润泽水光,盈盈动人,莫名透着几分我见犹怜的气息。
他的嘴唇涂染得殷红似血,唇瓣一开一合间越发惑人,仿佛一朵诱人采撷的艳丽玫瑰。
台上的少年像是带毒的罂粟,拥有致命的美丽,也暗藏致命的危险。
顾临渊深沉的眼神落到池屿身上,无端的有些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