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尹免了钱小小的刑罚,却是道:“成记药铺的小伙计也只看到买药之人左手背上有个黑痣,并未看到那人的模样,或许只是巧合呢?更或者是有人有意嫁祸?
也不能单凭范家大公子左手背上同样有个黑痣,就断定那个买药之人就是他……”
朱府尹丝毫不提钱小小之前呈上的证据,维护之意再明显不过,范家家大业大,统共就四位少爷,如今四位少爷已去其三,只剩下范严一人,是妥妥的家业继承人。
他若是能将此事压下,卖了范严这个好,又捏了他的把柄,还愁以后拿不到好处?
朱府尹打的好算盘,可是钱小小却不容他避重就轻,道:“朱大人,您可别忘了我刚刚呈上的证据!”
“你又如何证明这证据是从范大公子的房间之内搜到的?据本官所知,现在范府之人可对你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会让你入范府去搜证据?”朱府尹问道。
为了维护范严,他的逻辑难得清晰了一回,就连师爷也暗暗感叹,果然朱府尹只有面对有利可图的时候才会动用自己快腐朽的大脑,认真办案。
任谁都能看出来朱府尹是有心为难,可偏偏
他提出的疑问合情合理,若是钱小小不能证明这证据的来源,那朱府尹就有权不采用,少了这强有力的证据,单凭成记药铺小伙计的证词,实难给范严定罪,救出王翠花。
可现在范夫人被软禁,范老爷肯定防着她,不可能有机会让人拿证据给自己,而给自己证据的人连面都没露,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人是谁……
等等,当日那丫鬟好像说是她们姨娘让给的,范府虽然有好几位姨娘,可是唯有媚姨娘极其受宠,还给范老爷生下一位少爷,可惜那位少爷这次也被范严害死了,若说有动机有能力拿出证据来给自己,非媚姨娘莫属。
只是这媚姨娘会愿意来公堂作证吗?来做了证,可就等于公开同范老爷作对了,媚姨娘的身份又不同范夫人,是原配正室,娘家还有人撑腰,便是范老爷再恨她,至多也是冷落软禁,不敢对她做旁的什么。
媚姨娘说的好听是个姨娘,说不好听,就是一个可以随意打死发卖的奴婢,触怒范老爷,下场是什么还未可知,她也不能为了救一个害了另一个……
见钱小小犹豫不绝,朱府尹心中一喜,看来他猜的果然不
错,钱小小这证据来的见不得光,所以才不敢说出这证据的来路,如此,他就可以结案,维持原判,再想翻案可就难上加难了。
他看了莫掌柜一眼道:“既然钱氏无法说出这证据的来路,证据不为采纳,单凭成记药铺小伙计的一面之词不足以证明此案系范府大公子所为,本官宣判……”
“慢着……”
门外突然传出一声娇呵,朱府尹往外一看,来人是个千娇媚的妇人,他好像曾在范府见过,是范老爷的一个姨娘,人称媚姨娘,当时他还感叹,果真是人如其名,怪不得得范老爷如此宠爱,敢同范夫人分庭抗礼。
若是媚姨娘私下到府里来找他,他会非常欢迎,可现在是在大堂之上,一个姨娘都能随意闯入大堂,让他的脸面何在?
朱府尹不悦的道:“本官当是谁,原来是媚姨娘,媚姨娘,这可是公堂,岂是你这等身份可以来的?本官看在范老爷的份上,又念及你痛失爱子,这次就暂不予追究了,还不快速速退下!”
媚姨娘不仅不退,反而上前跪下,坚定的道:“大人,奴是来作证的,还请大人准许奴上堂作证!”
钱小小看着
媚姨娘觉得有些眼熟,突然一拍脑袋,想起来了,这不是那日跟在范夫人身边的丫鬟么,看来失去儿子对她的打击太大,所以不惜和范夫人和解,为儿子报仇,如今又不惜冒险来上堂作证。
她不禁有些佩服媚姨娘,本是依附范老爷生存的弱女子,可她的儿子被害,便是拼着得罪范老爷,绝了自己的后路,也要为儿子报仇,真是应了那句话,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朱府尹看着媚姨娘,惊讶不已,在他看来,媚姨娘这类女子,都是为了生存上位可以不择手段的,不过死了个儿子,只要抓住范老爷的心,再生就是了,可她竟然敢上堂来作证,难道疯了不成?
“大人,有证人要求作证,您不会拒绝吧?”莫掌柜看着朱府尹道。
他的话让朱府尹回过神来,再不情愿,他也不能拒绝莫掌柜这个要求,不能让莫掌柜那住他的把柄。
“准!”朱府尹不甘的道,看着媚娘,眼神中满是威胁,“媚姨娘,你可得慎言,说话之前想想后果……”
“呵!”媚姨娘轻笑一声,“大人,奴若是害怕后果,就不会将证据交给钱姑娘,更不会前来作证了
,奴今日前来,就是来证明,那证据是奴亲自同范夫人一起从范严那畜生房中搜出的,也是奴亲口命人交给钱姑娘的……”
媚姨娘声音洪亮,说出的话也是掷地有声,将朱府尹最后的倔强给击碎了。
最后,朱府尹只得在莫掌柜警告的目光吓,宣判王翠花无罪,当堂释放,发海捕公文,捉拿范严。
临下堂之际,钱小小问媚姨娘,以后她该怎么办,媚姨娘凄惨的笑笑:“我那儿子还没过百日,我这个当娘的自然是守着他了。”
言外之意,她是要回范府了,如今她在公堂上做了证,这证词还将范严定了罪,范老爷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只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旁人干涉不了,末了,钱小小只道:“媚姨娘,此番多谢你了,同为女子,我也十分佩服你,若是将来你遇到什么难处我能帮上忙的,一定相帮!”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佩服我呢,也不枉我活这一遭了,钱姑娘,多谢你了呢,你也不必为我担心,我活了这半辈子,什么苦都吃过,该享的荣华富贵也享了,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便是死了,也能去陪我那苦命的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