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贵离开了学校,回到村里,开始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生活,除了他爸爸偶尔看他不爽、骂他几句之外,没有其他的烦恼。他会帮父亲干一些农活,但大部分时间都在村里和几个脑袋不灵光的孩子瞎玩,有时候也跟隔壁的光棍刘老汉下象棋。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过去了一年,转眼又是一年秋天。
农村人一到秋天,那不是一般的忙,男女老少齐出动,所谓“八月秋忙,绣女下床”。
张小贵的家里也不例外,每逢秋天,全家就会忙着秋收,这时候小贵就会被当作一个半成品的劳动力,跟爸爸一起,忙的不可开交。
去年秋收,张小贵刚从学校解放回家,不去上学的新鲜感还没有退去,因此虽然比较忙,他感觉基本还能接受。今年不同,他已经晃晃悠悠在家里呆了一年,开始对这个山村感到枯燥无味,对零七碎八的农活感到排斥。眼下,又是一年的秋天,秋忙随之而来,小贵开始隐约觉得,和地里干活相比,学校里的生活貌似没有那么糟糕,如果现在爸爸逼着他回学校念书,他可能会考虑一下。可惜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相反,小贵爸爸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个干活的帮手。
这天结束了一天的农活,吃过晚饭,小贵表达了自己想出去打工的想法。
小贵爸爸听了,不置可否,他思考片刻,也觉得这孩子总得出去闯荡闯荡,留在自己身边种地,始终不是个办法。但是他觉得当下已经秋天,马上天变冷了,便让小贵忙完这个秋天,等明年开春再出去打工,一年之计在于春嘛。
但小贵已经没心思呆在家干活了,他反驳说:“我已经在村里呆了一年,转眼又是一年,你一直留住我干农活,啥时候是个头,我总不能一辈子窝在村里吧!”
小贵爸爸说:“尽放屁!谁留你了?你忘记自己从学校卷铺盖回来的?再说不是不让你出去,是说你明天开春再出去,是为你好不是害你,咋递不进人话!”
小贵不听这一套,喃喃的说:“你就是想让我留在家帮忙干活,我不管,这次我反正是要走!”
小贵爸爸歪着头,站起来,瞪着小贵,喊道:“你给老子走一个看看!”
小贵一看爸爸发火了,有点怂,转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嘀咕了一句:“要是我妈妈在,肯定同意······”
“你说甚了?再说一句,小王八蛋!”小贵爸爸像是蛇被打中了七寸,暴跳如雷。
小贵已经出去了,后妈看了看小贵爸爸,慢吞吞的说:“孩子长大了,想出去走走就走走吧,他亲妈也不在身边,我看这孩子一直也闷闷不乐的,你就是硬把他留下,他还是跟你拧巴,这孩子的犟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贵爸爸没有吱声,小贵那句话说在了他的心坎上,当初是小贵妈妈非要离婚,他是不得已为之,离婚后小贵失去了亲妈的宠爱,他虽然不说,但什么都看在眼里,内心一直愧疚不安。
小贵爸爸问:“这孩子要出去打工,你说他能干点啥呢?人没人、关系没关系,出去还不是个受罪?”
后妈说:“总得有个过程吧!小贵这孩子,犟是犟了些,但是脑子并不浑,也不用过分担心吧!”
“凡事有个万一,你说万一出点意外,我咋······”小贵爸爸说了一半停下了,他本来想说咋给小贵他妈交代呢,又觉得不合适,话到嘴边又溜回去了。
小贵后妈当然懂小贵爸爸的心思,思索了一下说:“要不让隔壁村的文妈算上一卦吧!人家那卦算的准,给小贵推荐一个出去做的事情,准能保吉凶!”
文妈可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大仙和大师,能掐会算,小贵爸爸不由得眼前一亮,觉得这条路可行!
后妈把小贵叫回家,跟他说:“你要非去打工不可,那就让文妈算一卦,算到你该去干什么,你就去干什么!”
小贵点了点头,只要不让他在家呆着,干什么都行。
小贵跟着爸爸和后妈去见大仙文妈,后妈随身带了一筐鸡蛋,求人办事总得有所表示。
双方见了面,小贵后妈说明来意,文妈非常热情的招待了他们,看着小贵说:“这孩子圆头圆脑的有福,就是白眼睛大,这样的孩子容易不体谅他人!”
小贵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满面的胖女人,听的一头雾水,白眼睛大,跟体谅人有啥关系!
爸爸一听,感觉还有点道理,有时还真觉得这小子是个白眼狼,于是告诉了文妈关于小贵的生辰八字。
文妈拿出一支笔、一本算卦书和几张纸,对着书翻了半天,一边翻阅一边计算,同时在纸上记下来,有时候还要掐掐手指。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结果出来了,小贵父母凑上前去,满脸期待。
文妈说:“根据小贵的生辰八字,这孩子五行缺火,所以最好去干一些五行属火的行业!”
小贵爸爸问:“哪些行业属火呢?”
文妈回答:“饮食啦、饭店啦、宾馆啦、煤炭啦,都属火,就看你们想让孩子干什么!”
小贵爸爸一想,这也跟他们家不沾边啊,自己家哪有什么饭馆子和宾馆,难不成让小贵去钻煤窑去!
还是文妈思路灵活,他提醒小贵爸爸:“你们家有没有亲戚干厨师行业的?这也属火。”
一句话点醒小贵后妈,她说:“要不让这孩子去学厨师吧!”说完看着小贵爸爸。
爸爸转头看向了小贵,小贵懵懵懂懂,火不火的他不管,出去就行。
文妈又补充了一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哪一行干好了,那都叫科班出身,也不是说只有念书才能成才!”
就这样,在大仙文妈的指点下,小贵爸爸决定送小贵去学厨师。
经过一番周折,小贵爸爸打听到有个亲戚在省会的某个酒店当厨师,级别还不低,便决定送小贵去学徒,据说每个月还有300收入,包吃住。
当天晚上,小贵自己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心里满是激动和喜悦。小贵爸爸给了小贵500块钱,一向话少的他说了这样一段话:“这500你省着点花,外面不比家里,社会险恶,人心难猜,凡事不要逞强,吃点亏不是坏事,能忍则忍,多吃苦头,少说闲话。认清楚自己的半斤八两,遇到热闹不要围观,更不要惹事,出去就只能靠自己照顾自己了,有事给家里打电话,实在不行就再回来,再长大一点出去!”
小贵见爸爸的嘱咐如此沉重,心里的喜悦减半,只有一个劲儿的“嗯 嗯 嗯!”
第二天一早,张小贵踏上了开往省会的客车,看着路边疾驰而过的树木,心情无比畅快。
经过3个多小时的路程,小贵到达省会的客车站,眼前高楼林立、挂满广告的街道,熙熙攘攘、南来北往的人流,让他充满了新奇,他心想大城市就是大城市,果然比区里热闹多了。
小贵试着找一个公交站牌,但由于第一次来省会车站,车辆如同村里树上的麻雀一样多,人群也是拥挤不堪,结果半天没找到。小贵有点渴了,看到路边有个写着话吧的超市,便走了进去,买了瓶水,他没有零钱,就递给老板一张100元。
老板拿着钱,对着光照了照,又摸了摸钱面,然后给小贵找了一叠零钱,小贵数了数差20,老板于是接过钱又数,之后给他加了20,小贵把钱装好,走出超市。
没走几步,他想再数数这几个零钱吧,身上有这么多钱的时候可不多,谁知他又数了一遍,居然差了30。小贵有点蒙圈,这是咋回事啊?莫非掉路上了?他回头看了看,不可能啊,这才走了几步。思来想去,小贵觉得还是超市老板没给够。于是他又回到超市,跟老板说刚才找他的钱不够,还差30。
超市老板满脸横肉,根本不认账,他说:“你当时验过了的,钱不过手,你都出了店了,钱少了怎么来找我?“
小贵说:“我都出店没走几步,就是你少给我找了,你得补给我!”
超市老板说:“扯淡!你什么都敢想呢!”
小贵不吱声,反正呆在店里不走,超市老板一看,破口大骂,各种威胁的口吻。
但小贵就是不走,也不还嘴,只是一个劲儿的重复:“你少找了我30块钱!”
超市老板看着眼前这个呆头呆脑的乡下小子,一时没了脾气,又怕影响生意,一边骂一边掏出30块钱扔在地上,小贵捡起来,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想:难怪人们说大城市骗子多,真是一点不假!
车站人太多了,小贵想找个人少的地方,所以他就顺着一个方向走,穿过一个立交桥,左顾右盼的寻找公交站牌。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拍了小贵肩膀一把,小贵诧异的扭头一看,一个少年骑着自行车,居然是前面提到的学霸 —— 王金龙。
王金龙“哈哈”大笑:“我说前面有个家伙看着像村里人,就想走近瞧一瞧,原来是你啊,张小贵!”
小贵惊喜的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在这里偶遇了老大哥王金龙,这也太巧了。
两人在路边找了个阴凉处坐了下来,彼此交谈了对方的近况,张小贵这才得知,王金龙中考成绩非常优异,所以被省会最好的高中录取了,现在王金龙在读高一,今天周末,王金龙骑车去公园玩,正好路过车站这里,不曾想恰巧遇到了张小贵。
王金龙得知小贵要去酒店学厨,便主动提出来骑车送小贵去酒店,张小贵人生地不熟,正求之不得呢。
两人去了酒店,找到了张小贵的亲戚,安顿的住了下来。
王金龙得知小贵要去酒店学厨,便主动提出来骑车送小贵去酒店,张小贵人生地不熟,正求之不得呢。
两人一路闲聊,不一会儿到了酒店,找到了张小贵的亲戚,在亲戚的带领下,小贵安顿的住了下来,他还想和王金龙多聊一会,但亲戚已经喊他去熟悉厨房了。
王金龙见状,也不方便久留,和张小贵交代了几句,就骑车离开了。
小贵来到后厨,亲戚给他发了一件白色上衣、一顶帽子,看着后厨乒乒乓乓的那些锅碗瓢盆,蒸气乱窜,勺头横飞,小贵想起了文妈五行缺火的说法,心想这算来对了地方,真的是热火朝天!
张小贵从此踏入了厨师的行业,在学徒路上,充满了艰辛,他的手常常被烫伤,又因为不慎刀割而流了不少血。有时候两句话听不明白,可能师傅就破口大骂,还没等反应过来,勺子就飞过来了。除了正常工作,还要做些琐碎的杂务,比如洗碗、擦桌子,每天还要给师傅洗衣服。但他从不抱怨,只是默默忍受着,念书荒废了,但这条路不能半途而废。
在张小贵投身学艺的这段时间,王金龙在高中又经历了哪些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