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朊还没回答,二花就追问了。
“阿爷,我们不就是一个县的么,就在隔壁村,为啥你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了?”
老人:“我也打听过德兴,但,清水村的人好像都不太清楚他的去向,说是每年除了清明节和春节,基本没回来过。在家时也很少出门,没有对其他人说过什么,大家都以为他肯定要留大城市发展,姿态高了,故意不理人的,慢慢的就没人问了”
李朊点头:“是的,父亲每次带我回来待个两三天就走了,基本上都在家里看书或者练字,自然是不怎么接触别人。
阿爷的说法让她心里疑窦丛生,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还是老熟人都不知道李朊的家事。那么,上次对那些事情如数家珍的张少安又是怎么知道的,印象里他好像也没说过自己家里做什么的,他那样言之凿凿的让二花以为他就是清水村的人。现在细想当初种种,不免还有很多漏洞。找时间,她要亲自问问看,直觉告诉自己,整件事怕是并不简单。
男孩低沉着嗓音回道:“我父亲,六年前就过世了”
老人很是意外,问道:“怎么会,德兴的年纪还小啊”
“心脏病”
“心脏病……他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这个病哦,造孽了,唉!”
老人不住的叹息,表情甚是惋惜,嘴里一直念叨着造孽。
晚上,老人入睡以后。二花和李朊坐在院子里赏星星,虽然月亮没有露脸,但有满天的星光,足够浪漫,足够美丽。
李朊勾着二花的小手指:“阿爷睡了?”
她点点头,耳边响起让人酥酥麻麻的嗓音:“你之前说,阿爷很担心你的安全,从不放心你单独和谁呆在一起,今天居然留我住宿,虽然是在堂屋里打地铺,总归是跟你一个房子的人了。他就这么信任我啊?”
二花轻笑,回勾着他:“也许吧,反正,他是个心里很明白的人。按你的话说就是,他眼明心亮,知道你不是坏人,也知道我有分寸”
阿爷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一如那个慈祥的叔叔,也一如李朊。他们都很懂得看人,知道有的人要避之不及,而有的人是值得信任的。
“我说呢,不愧是阿爷,有这么个阿爷,我也好幸运!”
二花不满:“谁的阿爷啊?是我的,我的,明白不!”
李朊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容都快溢出脸颊了:“什么你的我的,以后都是我们的”
“切,惯会攀亲戚的,好像谁稀的你一样”
说着嫌弃的话,可是心里仿佛喝了花蜜,甜滋滋的,心情也爽利无比。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要离开你的家,没有家里的支持,你要怎么负担自己的日常开支啊?”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他们都是未成年,也没有钱。二花尚且还有爷爷可以勉强支持她读书的费用,脱离了家庭,李朊又该怎么办呢。
男孩将她再次散开的碎发捋到耳后,温柔地说:“担心我?”
“是啊,担心你,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耶”
“其实……从前也不是靠他们的,父亲留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给我,监护人只能以教育的名义限额提取。只有等我成年以后,才能完全自行支配使用”
“哈?叔叔那么有钱??”二花的眼睛立刻像星星一样放出亮光,快告诉我,多有钱,我想知道有钱人的世界。
男孩笑意晏晏,眉眼之间皆是宠溺,他轻敲点她的额头,像是看穿她心事般无奈道:“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有钱,供我读书和日常开销自然是够的”
“父亲有远见,大概是为以后做准备吧,过世之前亲自委托友人在银行做了公证。这笔钱具体有多少,那个女人并不知道。她跟我打探了好多次,都被我搪塞过去了。”
“你父亲是爱你的”
“是的,我一直都知道”
“之前你鼓励我的话,也是在鼓励你自己,对不对?”
“什么话?”他似懂非懂地低头看向她。
“你知道!”
“说说看”
“你知道,还装!!”
“真没有”
“哼,你就是知道”
“可以让我猜猜看?”
“好,那你猜猜看”
“我猜……不知道”
男孩促狭的看着她,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笑意,还带着些许恶劣,惹得女孩要作势教训他,他佯装着抱头逃窜,二人开始你追我赶玩闹起来,连篱笆里的狗儿也被欢快的氛围感染,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俩,尾巴也跟拖拉机手把子一样摇起来,傻乐起来。
隔天,李朊便骑上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自行车,回家去了。毕竟,一个男生,在女生同学家留宿,确实不好,一天可以说是暂时的,再多会被说闲话。即便是昨天那样的情况,也免不了一些人爱嚼舌根。一群妇女叽叽喳喳的坐在村子口扯闲话,拉家常。
一个尖嘴猴腮的女人,小眼睛轱辘转着,正绘声绘色的说起昨天周二花家的那个男同学,那叫一个唾沫横飞,好不热闹。
“我瞧,二花丫头就是不检点,多大的姑娘了,还把男同学带家里,像什么样子”
一个打毛线的胖女人应和道:“是说,依我看,还是二花那女娃不正经。整天妖里妖气的,那面皮不知道擦了什么,白得跟鬼一样,怕不是什么邪的东西”
“唉?我看那娃儿挺乖的,放假不是在田里,就是在后山林里,力气可大嘞,之前砖厂烧了一批新砖,她跟着工头一起埋在窑里上砖,那家伙,热的跟火炕一样,硬是跟着干了俩星期,就为了挣钱。我看着不像是你说的那样子,能干的很”
说话的是村里张家嫂子,她男人在砖厂上工的,和二花爷爷关系算是不错,送饭的时候也遇到过二花几次,性格很是爽快的一个人。
“哟,二嫂子,这就是你想少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她周二花小时候就能干出勾搭亲叔叔的事情,这不,才被赶了出来,忘啦?”尖嘴猴腮的女人不屑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很是嫌弃。
“唉!!可别说这事了,再怎么说,二花当时也就10岁不到,我看就是那个砍脑壳儿的惦记,要不然那娃儿哭喊了那么几天是干嘛,身上那些伤谁看了不说声造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