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苏苏！你今天早晨的演讲太好了！”关红梅高兴地说。
“哪里哪里！我昨晚才想起来说什么！”
“今天早晨我还没进学校大门呢——周一读语文呀，所以我晚来了一会儿——就听见大喇叭响……我听了一会儿，哎，这是谁的声音，我想这么好听？普通话这么好？签到的时候我就问看大门的齐伯伯，他说，那个来去匆匆的人……”关红梅优雅地说到这里，优雅地一笑。
“哎呀不好意思，我这号人，只能来去匆匆的呵……”苏宛如苦笑。
“知识就是光明，知识就是力量，同学们，我非常想帮助你们考上大学……那么学英语怎么学呢？要想春蚕吃桑叶那样，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关红梅复述着苏宛如的演讲。
“不好意思，您都背下来了！”
“我问老尤给你录下来了没有，他后悔地说，咋没想着呢，哎呀，那么棒，真该给你录下的！”
听领导如此称赞，苏宛如开心死了。
“苏苏，明天高三考试，上午我得监考，”关红梅换了个话题，“你给我帮帮忙好不好？你知道我办了个班……”关红梅说。
“好的好的，我去帮你代课，”苏宛如一边起劲儿地蹬，一边满口答应，“明天几点？”
“上午九点。”关红梅说，“其实你也可以考虑办个班的……”
“哎呀我当班主任，哪还有那个三头六臂？”苏宛如笑笑说。
“你不知道哎，苏苏，有一天，我们会没有学生的，你最好也做做准备……”
“啊？为什么？”苏宛如愕然。
“因为……小孩儿就那么少哇……”关红梅犹豫了一下说，“到时候，连一中都填不满，我们招不上来学生的……”
“那我们到时候怎么办？”
我怎么这么生不逢时啊，好不容易当老师……
“那句老话呵，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所以，我建议你也先办班……”
苏宛如毫不犹豫地说：
“我么，算了，我不办了……我刚来，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知道……”
关红梅马上夸奖道：
“很好！你这样尽心工作，很好！不过，苏苏，我告诉你，你可能不知道，现在招生实在是太难了——不出两年，我们真招不到……”
哦，是么，现在考虑不了那么多——反正现在还有学生……
……
某个星期天的晚自习，苏宛如发现，乔翠萍没来，便问乔阳。
他们是一个村的，也是本家。
招生有这么个特点，你把一个孩子招来，他很可能给你带来好几个；同样的理儿，一个学生退学辍学去哪儿打工，也很可能把他的好朋友带走——就像你考研，你们宿舍没准儿全都考上……
“老师，我初中的同学有去青莲中学的，乔翠萍很可能被忽悠走了……”乔阳说。
“天！”苏宛如的心陡地一沉！乔翠萍是这一级成绩最好的学生之一！她个性稳重大方，发音非常清晰，学习认真，写字工整，这样的孩子在所有的老师眼里都是好学生。
苏宛如着急地问：
“真的么？你确定么？”
“老师，你想，她又没病，怎么会不来上学呢……”乔阳慢条斯理地说。
“我问你，乔翠萍现在，到底是不是在青莲中学？”苏宛如盯着乔阳的眼睛追问，心里又急又气，好像是乔阳把乔翠萍弄丢了……
“老师，她……是去青莲中学上学了……”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拦住她！”
完了，我丢了个好学生，一个嫌我不会教的好学生……我可能干不成了。
乔阳对她眨眨眼睛，悄悄地：
“老师，再告诉你个好消息——”
“别卖关子，快说。”
“乔翠萍，现在，确切地说，在家呢；再确切地说，她在家哭呢……”
“啊？晕！”
“她去了之后，发现那个学校不好，只准进，不准出，挺害怕的，就骗看大门的说出去买东西，然后，就空着手跑出来了，东西都舍那儿了……”
“哎呀赶紧再回来上学呀！”
“她不好意思回来，所以在家哭呢……”
那个时候，手机还没有在学生中普及，你没法跟学生联系……
苏宛如立刻去找尤主任。
“尤主任，我们班的，乔翠萍跑了……”
尤主任大眼一瞪大概想说——你这班主任怎么当的，还没来得及说呢，苏宛如赶紧说：
“现在她从那个学校逃回家了……我意思是，我们现在赶紧去她家……”
“你咋不早说，我马上就要上课……”尤主任说。
“不行！现在就去！尤主任，您不是说么，要爱学生，爱学生，我们要是没学生，你还上什么课？”
尤我们班地主任嘴巴一咧，“嘿嘿，对！苏老师，听你的……我这跟他们换一下课……哦，萌萌可以不用去，在办公室等妈妈，一会儿我们就回来。”
“那不行。”苏宛如坚持要带小尾巴，便把她塞进车里。
乔家村离市里好几十里路呢，万一有点什么事耽搁，谁知道几点回来。
“妈耶，当老师的家访还带孩子？”尤主任感觉有点头大。
……
乔翠萍家院子不小，堂屋也高大，不过她和母亲住在矮小的西屋里——原来堂屋住的是嫂子和她哥——家里供她哥上完大学了，在附近的一个工厂上班。
没看见乔翠萍的父亲，只见她哥，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站母亲旁边，默不作声，脸色温和平静；乔翠萍的母亲，大概50多了，干瘦干瘦，面容愁苦，曼声细语夸女儿。
“俺翠萍从小学一年级就是班长，哪个老师都夸奖她，俺哪能不叫她上学呢？她哥都上出来了……翠萍，你看你老师来接你回去，你就回去吧……”
乔翠萍这姑娘吃了亏，上了当，受了委屈，丢了东西也丢了面子，但是并没有不想上学的意思，只是脸上挂不住，怕同学笑话而已，当然好劝——当晚就跟着车回来了……
第二个是一个文静内向的女生，据说是因为班里重新排位置，她不喜欢新同桌，生气跑回家去了。
无论你怎么哄怎么劝，那女孩死活不回校。
苏宛如急了：
“你倒是说呀，你喜欢哪个位置？”
原来那个位置上的女生喜欢自己新同桌，不想跟她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