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临瞪大眼睛,忍不住去看第二眼。
这是人类该有的尺.寸吗???
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间,江与临男性的自信心受到了严重打击!
不过很快,江与临又镇定下来。
对方本来也不是人,他没必要和怪物比。
也......比不过。
真是太恐怖了,像头小驴。
御君祁对江与临的震惊一无所知。
祂仰起头,水流顺着他刀削斧刻般俊朗的轮廓线滑落:“江与临,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
听见御君祁叫自己的名字,江与临很快回过神,他迅速移开视线,同时努力忽略掉脑子里那非人之物的可怕影像。
江与临把御君祁从花洒下推开,又把水温调回去:“没人会在洗澡的时候谈事,御君祁,你得稍微了解点人类的规则。”
御君祁:“什么规则?”
江与临匆匆冲净身上的泡沫:“在人洗澡的时候不请自入是很失礼的行为,同性是如此,异性更不行。”
御君祁问:“什么叫异性?”
江与临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搞不懂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他为什么要在浴室里,给一只赤身裸.体的怪物科普生理知识???
御君祁又问了一次:“你是异性吗?”
江与临摇头,笼统地讲:“对你而言异性就是雌性,人类中的女性,从身体构造上来讲,我和你属于同一性别,不同的性别就是异性,明白了吗?”
御君祁完全不明白,祂似懂非懂,低头打量着自己和江与临的身体。
江与临把干净毛巾扔过去,盖住御君祁的脑袋:“......别人没穿衣服的时候,你这么看人也很无礼!”
御君祁从头上拽下毛巾,皱起眉吐出三个字:“真麻烦。”
江与抓起一条浴巾临披在肩膀:“如果你肯老老实实在你的巢穴里呆着,就不用学这些了。”
御君祁嘀咕道:“是你不肯老老实实在巢穴里呆着。”
哗啦啦的水声中,江与临隐约听见御君祁说了句什么,又没听太清,转过头问:“你刚才说什么?”
御君祁转过头,一副很老实的模样,说:“没什么。”
*
等御君祁洗完澡出来,江与临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短袖T恤,半躺在床上,翻阅第三基地的基地手册。
小章鱼趴在床头柜上,触手拨弄着蛋黄派的袋子。
江与临拆了一个蛋黄派,可奇怪的是小章鱼并不吃。
“它最近都没什么精神,”江与临掰开蛋黄派咬了一口,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扔了又很可惜,就递给御君祁:“你吃吗?”
御君祁接过蛋黄派:“它准备回歧矾山了。”
江与临颇觉诧异,不由扬起声音:“什么?”
御君祁胡诌道:“它这种怪物不能离开熟悉的磁场太久。”
江与临把小章鱼从水里捞出来,捧在手上:“是这样吗?”
小章鱼点点头,挥动触手比划了一下,最后轻轻碰了碰江与临的脸。
江与临看向御君祁:它说什么?”
御君祁声音低沉:“它说你和它一起回歧矾山,它就可以继续被你养了。”
小章鱼用触手比划了个对勾。
江与临说:“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御君祁问:“你异能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吗?”
江与临说没有,然后概括了孟教授的那些理论,简单讲了讲他现在的情况。
御君祁听完后表示:“你应该回歧矾山,那里磁场稳定。”
小章鱼疯狂点头,触手紧紧缠在江与临手指上,作出轻轻拖拽的动作,示意江与临跟它一起回去。
江与临莞尔道:“你们什么时候成一伙的,在这里一唱一和的。”
御君祁和小章鱼同时看向江与临,眼神中暗藏隐晦的迷茫。
江与临打算和御君祁聊一聊有关‘深渊’的话题,他看了眼反锁的房门,忽然想到既然门是锁着的,那御君祁是怎么进来的?
“你怎么进来的?”江与临问。
御君祁坐在沙发上,语气平淡:“怪物有自己的方法。”
江与临随手抓起蛋黄派砸过去:“别装逼。”
御君祁单手接过蛋黄派,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消失在房间内。
下一秒,祂突然现身,瞬移至江与临面前。
江与临:“!!!”
两个人距离极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江与临倍感惊奇,比起怪物变化莫测的闪现手段,他更好奇对方怎么会喘气——
记忆里,御君祁是不需要呼吸的。
他们也曾离得这样近过。
上一世,江与临遭到慕容煊暗算,被送进了御君祁的巢穴里,当时御君祁也是这样,从几米外的地方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那时候,自己和这只怪物离得比现在还要近,鼻尖都碰在了一起,江与临清楚地记得对方身上冰冷的温度、不见起伏的胸膛。
记忆与现实重合,一切都那么相似,却又大有不同。
御君祁身上是热的,胸膛也在缓慢起伏。
江与临伸手放在御君祁鼻子下面,讶然道:“你居然在呼吸。”
御君祁‘嗯’了一声:“人类都这样呼吸。”
江与临弯起了眼睛,觉得御君祁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有趣,忍不住逗弄道:“你在学人类吗?”
御君祁居高临下俯视过来,眼眸深邃:“我在学你。”
江与临轻笑一声,推开身上的御君祁,理了理衣服,随口道:“学点好的。”
御君祁顺着江与临的力道翻下来,平躺在床上,云淡风轻地提出疑惑:“江与临,每个人类看起来都很忙,我不懂他们在忙什么......你又在忙什么?”
江
与临微微一怔。
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人类究竟在忙碌些什么。
从出生开始,无形的枷锁就平等地背每个人在身上,大家都像被上了发条的陀螺,围着那一亩三分地转来转去,无休无止,如果谁不跟着转,反而成为了异类。
末世降临,真正的异种出现,社会结构发生巨变,异能者横空出世,打破原有的阶层。
新的秩序构建过程中,大家还是一样的繁忙——
甚至更忙了。
江与临很诚实地讲:“这么说可能有点抽象,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潮流,它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推着所有人往前走。”
大家沿着某种命定的轨迹,浩浩荡荡,不停向前,走到某个节点时蓦然回首,才恍然惊觉:哦,那原来就是历史
御君祁专注地倾听,适时提出疑问:“潮流是什么?”
江与临说:“是历史的洪流,大势所趋的方向,非人力所能更改。”
御君祁听不太懂。
对于一个连什么是历史都不懂的怪物来讲,要祂去理解哲学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祂想了想,把问题绕回最初的远点,又问了一次:“既然人力不能更改,那你们究竟在忙些什么?”
这个问题难不住江与临。
和所有公务考试一样,异监局选拔人才也需要先通过笔试筛选,江与临作为首任监察官,参与过多次笔试选题,其中有很多关于‘个人命运’与‘时代命运’的议题。
理论上的东西确实不能帮助人们在面对怪物时死里逃生,但对于坚定理想信念意义重大。
末世之中,人还是需要一些信仰的。
“因势顺导,百川东流终将入海,我们无法改变结局,但能控制流向与过程。”
江与临言简意赅,举例道:“就像在和怪物的斗争中,无论最终结局如何,人类始终在用自己的力量减少伤亡和损失,也许从结局看过程会觉得很可笑,但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
御君祁像是思索了一会儿,转而看向江与临,肯定道:“这是很厉害的想法。”
江与临轻咳一声,心虚地移开视线:“也没有很厉害。”
他歪在床上,又和御君祁胡扯了一会儿,总算想起正事,也就是孟教授所说关于陨石和深渊的那些秘密。
御君祁是神级怪物,祂会知道深渊在哪里吗?
江与临没再兜圈子,直接问:“御君祁,你知道深渊吗?”
御君祁没回答,但迷茫的眼神已经足够表明答案——
祂不知道。
江与临并不气馁。也许在怪物的认知里,深渊这个地方另有其他称呼,毕竟与怪物相关的全部体系都是由人类命名,‘深渊’也好,‘御君祁’也好,都是人类的叫法而已。
那御君祁原本的名字是什么呢?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江与临立即并未提出,只想着将
来有机会再问,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还是得围绕着‘深渊’去聊。
江与临本身就是发散性思维,御君祁关注的重点又总是很偏,两个人一旦说起旁的事,恐怕又要离题万里,不知扯远到哪里去了。
江与临说:“深渊是怪物的发源地,传闻中变异开始的地方,那里有一块巨大的陨石,和数不清的高等级怪物。”
御君祁低眉沉思片刻:我从没听说过那样的地方。”
江与临枕着手臂:“那你还记得你是从哪里来的吗?也许你就是从那个地方诞生的,只是你忘了那里叫什么。”
御君祁闭上眼,回忆道:“我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雪原。”
江与临霍然转身:“雪原?”
御君祁应了一声:“嗯,冰山是蓝色的,雪和云在天际交错旋转......皮肤变得很干燥,风吹过来很痛,像是刀割或者电击。”
江与临汇总着这段话的信息。
一个有冰山和雪原的极寒之地,气温很低,寒风刺骨,连御君祁都觉得冷的地方——
冰川。
原来祂诞生于冰川之中。
如果能找到御君祁诞生的那片冰原,是否能得到一些与深渊有关的信息?
垂眸沉思间,江与临倏忽联想到御君祁很喜欢吃冰。
伸出手,寒冰元素在掌心凝聚。
江与临恍然大悟:“难怪你对寒冰异能情有独钟。”
御君祁取走那团异能:“是的,江与临,你知道吗?我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寒冷中获取能量。”
江与临掌心微阖:“北方基地对你一无所知,居然派我去刺杀你,这真是个愚蠢的决定。”
御君祁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是的,你的攻击很美味。”
江与临的怒火瞬间点燃,抬手就去揍御君祁的头。
御君祁反应很快,立即掀起被子挡住自己。
江与临一时无从下手,索性翻身骑在怪物身上,提拳猛捶,御君祁不躲不避,任由他动作,江与临在御君祁身上折腾半天,除了把自己折腾出一身汗以外,没取得任何成效。
过了一会儿,御君祁甚至在被子下面翻了个身。
“......”
江与临一把掀开被子:“挨揍爽是吗?你还翻面了?!”
御君祁竟然‘嗯’了一声,语调轻快道:“你打得也不疼。”
闻言,江与临简直要气炸了。
额角青筋猛跳,血压也跟着蹭蹭往上窜。
这只怪物绝对是故意的,明明刚才还在说‘风吹过来很痛’,现在又成了‘你打得也不疼’。
分明是蓄意挑衅!
江与临气得去掐御君祁的脖子。
御君祁没有任何窒息的表现,不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贴心地仰了仰下颌,方便江与临将两只手都放上来,表情也是云淡风轻,好整以暇。
江与临顺手拿起鹅绒枕,盖住
了御君祁那张完美又欠揍的俊脸。
身下的人始终不反抗,江与临也怪没意思的,悻悻地松开手。
御君祁拿开脸上的枕头,用低沉华丽的声线问:“玩完了吗?”
江与临‘嗯’了一声。
御君祁说:“好,那到我了。”
下一秒,江与临眼前画面骤然旋转!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整个人就被御君祁掀飞出去,头和后背狠狠砸在了床垫上。
顷刻间,二人位置倒转。
御君祁力气很大,这一下砸得很重,磕得江与临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
江与临仰面躺在床上,按着额角,晃了晃头。
御君祁居高临下,跟着摸了摸江与临的额头:“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怪物下手没轻没重,江与临又是在没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受到袭击,整个后背实打实地砸在了床垫上,其实挺疼的。
尤其是磕到后脑勺的刹那,鼻腔一阵酸热,眼泪都差点流下来。
但他刚才揍了御君祁好几拳,对方都没说什么,要是自己只是磕了一下脑袋就喊疼,那也太玩不起了。
人活一口气,他绝不能在御君祁面前丢脸。
诡异自尊心的作祟下,江与临咬着牙挺过头痛和耳鸣,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不疼。”
御君祁俯身观察着江与临的脸色:“可是你的眼睛有点红。”
江与临屏住呼吸,沉默数秒,终于熬过了那阵令人眩晕的剧痛。
他眨了眨眼,缓缓将胸间悬着的那口气吐出来,用带着点鼻音的声音说:“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