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黑衣人找了块儿L空地,下饺子似的“噗噗”往下落。
黎筝站在地面上,看着精兵们自觉的围成一个圈,他们背后,一个肌肉结实,身体壮硕的青年主动走了出来。
想来,这就是“身手最好的那个”人了。
壮汉动作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士兵,巨大的身高差异之下,对方直接往后踉跄了两步。
被撞到的人捂着撞疼的手臂,敢言不敢怒地嚅动嘴唇道:“真的要在这地方比武?不太合适吧?还在刺杀呢,要是影响任务了怎么办?”
他说得句句在理,可惜说话声音小,细微得跟蚊子似的,马上就被起哄的旁人盖了过去。
“能有什么,没看到是领头主动要求的吗?”
“就是啊,切磋一下能花多长时间?”
说话的人声量不大,却也不小,若非有宴会的丝竹声压着,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来来往往的仆从们给发现。
到时别说是嬴政交代下来的刺杀任务,只怕是所有人的小命都得交代在这儿L。
黎筝头疼不已,完全没想到这帮子精兵会闲散到如此程度。
她无奈地扶了扶额头,没好气的下令道:“来两个人,把路给守上,要是有人经过,”
“就直接打晕或者杀了,衣服脱下来我们自己换上。”
不太耐烦的说话者就站在黎筝面前,他个子矮小,恶劣态度,将“不服管教”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被这话接得一哽,黎筝半晌才道:“不错,是这样。”
这时候,黎筝总算为自己太过信任“精兵们”的素质,而没有在出发前两个下马威、三把火感到后悔了。
做任务这么多年,她还从未遇上要在刺杀地点,临时跟手下磨合的情况。
也完全没想到,这帮精兵里的刺头居然会有这么多。
命令下达了半天,没有任何人主动自觉地走出来望风,黎筝一扯嘴角,冷着声道:“刚才插话的,还有最左边声音太大的两个出列,站到口子上去,盯着有没有仆从经过!”
虽然对黎筝的实力不太服气,但她下达的命令却是极为正确的。
被点到的人一时有些悻悻,脸上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好吧,唉本来还想看切磋呢。”
“嗐,能切磋多久啊,老大身手那么好,估计一两回合就结束了,有什么好看的。”
言语中竟是根本没将黎筝放在眼里,全心信任着站出来的健壮男子。
黎筝嘴角勾着一抹冷笑,看着两人动作慢悠悠的从里往外走。
这一高一瘦的“壮熊”与“瘦猴”两人勾肩搭背,才刚跟黎筝擦肩没多久还没走到口子上,便听一个倒地声从身后响起。
瘦猴迅速转身,嘴里还激动地叫着:“看吧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老大绝对——”
他仿佛是一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口
中高昂的话语戛然而止。
“绝对稳赢是吧?”另一个人立时接上了话,语气中藏着不言而喻的开心,“这下好了,不需要去望风了。”
可随即,壮熊也猛地愣住了。
倒在地上还没站起来的人,哪里是想象中细皮嫩肉的空降来的领头,而是他们无比信任,觉得没有任何可能会输的老大。
小山般的壮汉倒在地面上,从蒙着脸,只剩下半张的面孔上也能看出刚才摔得有多痛,他龇牙咧嘴了几瞬,又为了保持形象而立刻收敛了皱眉的弧度。
正要扶着膝盖站起,黎筝的手伸到了他面前。
犹豫了一下,壮汉还是搭住了那明显小了两寸的手。
在围观精兵们的眼中,他们老大手粗得跟老虎的前爪似得,放在黎筝的掌心里,一黑一白,一大一小,一粗糙一光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站起了身,老大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理直气壮地开口:“刚才不算,是我没有准备好,再来一次!”
如果是真的比赛,那当然是落子无悔,但黎筝本身就是为了向精兵们证明自己的实力,是以战胜对方的次数越多越好。
只要这位老大还心有不服,她便一直与他战到服为止。
黎筝耸耸肩,不是很有所谓地答应了。
然而,又一次震得两边墙壁都在抖动的倒地,男人还是被摔得天旋地转。
黎筝的身周一片寂静,天空中只飘散着宴会里乐师们倾情演奏出的美妙旋律。
精兵们闭紧了嘴,再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
黎筝甩了甩手:“怎么样?还要不要再来?”
男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双眼死死地盯着天空,满腔的不甘。
这一回,他又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快速的打败了,那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简直就像是在收拾什么不值得浪费时间的垃圾一样,沾手即离。
咬了咬牙,男人又一次高喊:“再来!”
他还是不服。
黎筝嘴角扬着游刃有余的浅笑,伸出食指朝地上勾了勾。
猛虎般强壮凶猛的男人立刻扑了上来。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留手,最强的劲道,最快的攻速,冲着最致命的穴位处袭去。
前后两次眨眼间的败北,让他心中的挫败已经到达极限,又哪里还顾得上这是陛下派来的人?
“老大终于拿出真本事了!”
久未有人说话的精兵群了又是一阵喧哗,他们人头攒动,兴奋不已。
一道道锁在男人身上的灼热视线,随着他进攻的动作、迅速靠近的脚步,又一一移到了黎筝身上。
然而与想象中的惊慌失措截然相反,那个细皮嫩肉的少年淡定的站在原地,半点未动,就像是冷静的没有感受到半点危机。
他、他该不会是被老大给吓呆了吧?
尽管没有人道出这句话,但所有蒙着脸的精兵们都这样想着。
男人的手袭
至面门,黎筝眼睛眨也不眨,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后退半分。
就当旁边围观的精兵们以为拳头已经挨到了她的脸上,这一次老大终于要扳回一局的时候,黎筝突然动了。
她迎着他的来势身体微微一缩,整个人避开拳头,直接团进了男人的怀里,又速度极快地转身,一把拉住男人伸出的胳膊,再用力一个俯身弯腰,单薄的背脊竟是轻而易举地顶起了身后小山般的男子,动作行云流水的将男人摔翻在地。
“嘭”得一声,不仅将男人砸得闷头闷脑,还让所有精兵们都惊得噤若寒蝉。
他们沉浸在这快速攻击的震撼里,脑中还在不停的回想方才黎筝闪电般的出手。
只有倒在地上的壮汉脸胀得面红耳赤。
又输了,但这一回可不像前两次那样,是他自己收手、没有用上全力了。
他用上了全力,却还输在了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少年手中。
黎筝转了转手腕,低声道:“还要不要再来一次?”
随着她的问话,所有人的视线再一次齐刷刷地盯在男人身上。
可壮汉已经失去了那股子嚣张的气焰,直愣愣地看着漆黑的夜幕,眼中神采不翼而飞,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腔起伏不断像是一个运作疲累的拉风箱,稍稍举起了手,又很快的倒下,仿佛再也站不起来了似的,挺尸般地倒在地上。
他没有回应黎筝的话,而换做前几次的时候,他大抵已经响亮地说了一声“要”,而后龙精虎猛从地上鲤鱼打挺地跳了起来。
老大的反应带动了黎筝面前的精兵,跟之前他们跳下屋檐时松散的站姿相比,现在黎筝一个扫视过去,他们全都下意识的站直了腰背,让身体笔直得像是一颗松树。
再也没有人敢在黎筝面前擅自开口聊天说话了,他们精神紧绷,就怕这位上头派下来,实力强横的头领会将自己挑出来切磋两下。
黎筝满意地勾了勾唇,轻轻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你们去找点侍从和宾客的衣服,混进宴会,搞些事端,将相府弄乱,我去昌平君的卧房,将他杀死。”
此刻,质疑黎筝的话再也没有冒出来。
精兵们整齐划一地道:“是!头领!”
望着他们迅速转身离去的背影,黎筝嘴角不由抽抽。
一开始没被收服的时候,异口同声地喊她“领头”,现在被收服了,又前后倒转地喊她“头领”,这帮兵蛋子还真是实力至上,毫不遮掩。
正要动身前往昌平君的卧房,黎筝视线不经意地往下一瞥,一块儿L隆在地面上的黑影像是片看不清的沼泽般横陈于地面上。
要是有什么端着茶水盘子的侍从无意路过,可能会被狠狠绊上一跤吧?
不能放任对方就这样躺下去,黎筝走上前踢了踢对方的小腿。
“起来,干活了。”
“···哦。”
沉闷又委屈的应了一句,没时间抚慰自己受伤心灵的前老大,小媳妇般地爬了起来,欲说还休地看了黎筝一眼,终是憋屈地离开了。
黎筝捂着额头叹了口气,三两下的又蹿上墙壁,爬到了屋顶上。
地上人太多,不方便行动,还是屋顶空旷。
有夜色和黑衣的掩护,也不容易被发现。
经过了这么多周折,现在,她是真的要去刺杀昌平君了。
想到宴会中繁杂的人员,又想到即将要为此事背锅的魏国,黎筝老谋深算地一挑长眉,希望刺杀不要发生什么意外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