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从陈初雪身旁走过，或许眼神在陈初雪身上有一秒的逗留，但这并不是大多数人想要看到的结果。
也不是陈初雪想要看到的结果。
陈初雪打听到林安的下落之后，将自己打扮的很是精致。
林安喜欢她穿白色长裙……她今日便特意穿了白色长裙。
睫毛、发丝……包括自己脸上的表情都有了非常完整的规划。
在她的想象之中，林安可能故作矜持，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用充满爱意的眼睛看着自己。
直到现在，林安若无其事的从自己身旁走过，陈初雪的幻想以一个很残忍的方式破灭了。
不知为何，这一刻的陈初雪反倒是有些出神，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从前，林安的不断靠近、不断示好，让她占据了这段关系的主动权。
拿着主动权，要礼物、耍脾气，能在林安身上找到一种特权，可以以爱之名让一个天骄或悲或喜。
在这一个瞬间，这种特权随着林安的擦肩而过消失了。
更可能的是在某一个夜晚，这种特权早就已经消失了。
陈初雪也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两人再也不可能回到当初。
她一直以为自己能掌握这段关系，也一直以为自己对林安并没有很特别的感情，可胸口处那鲜红跳动的心脏给了她一个截然相反的答案。
她扭过头看向林安，眼眶忽然湿润。
周边弟子也完全没有想到两人碰面会是这种情景。
此前宗门都在传，林安师兄因陈初雪食不下咽，黯然神伤。
但今日重逢，林安师兄却完全将陈初雪无视了。
难道他们所有人都猜错了？
陈初雪也想知道答案。
她必须要问个清楚。
“林安……你，站住！”陈初雪看着林安的背影那张好看的脸挤在一起。
林安终于听到她的声音。
扭过头，这才仔细看了眼陈初雪。
他知道陈初雪刚刚就站在自己身前，更明白她是来和自己缓解关系的。
可，他并没有兴趣。
再漂亮的脸，几百年的时间也看腻了，美丽之下潜藏的肮脏让他辗转反侧了数百年，如今再看这一张脸，还是会闪过一丝惊艳，可自己早已不再是那个少年。
面对陈初雪的呼喊，面对在场数十位弟子的围观。
在那一双双几乎凝滞的双眼，震耳欲聋的沉默声中，林安对陈初雪做出回应。
“滚。”
这一个字宛若平地惊雷，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弟子们眼睛中的好奇变为震惊，本就乌云密布的天空恰好闪烁过一道雷霆。
陈初雪的魂似乎都丢了。
她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愤怒，不是委屈……胸膛处灼灼跳动的心脏在隐隐作痛，几乎将她撕裂。
恍然间她才发觉其实自己也早已入了这个名叫爱情的局。
可一切都晚了。
一点温热从她的眼眶滚落。
陈初雪……哭了。
少女的泪水宛若掉落人间的明珠。
尤其是陈初雪这样样貌的女生更是会让观者怜悯。
但她从没有为自己擦过眼泪，凭什么她哭了自己就要哄。
林安只想安静的离开此处，不想再和这个女人有过多的纠缠。
转身回头，林安在诸多弟子的簇拥与围观之中离开此处。
林安师兄真的是因为陈初雪师姐才变得颓废么？
弟子们看着落泪的陈初雪，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这个结果已经出乎他们所有人的预料。
或许他们一直都误会了林安师兄。
可林安师兄若不是因为陈初雪师姐变成这个样子，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作为看客，他们第一次对一个答案如此执着。
陈初雪站在原地怔怔望着林安的背影，一直到林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
他没有回头。
似乎已经忘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也似乎忘了从情窦初开起对自己日以继夜的追求。
他醉了，也什么都忘了。
林安回到自己的洞府中，醉意朦胧，想到自己在紫阳宗之内已经没有牵挂。
该离开了。
想见的人见了，一些困扰在心头的问题也有了答案，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呢？
他在自己的洞府前用灵力写下“人间何处不相逢”几个字之后，朝着宗外走去，不打算履行那个所谓的五日之约。
林安走了，步伐坚定而缓和。
林安走了，踏在当年他来时的这条小路之上。
恍然间还能看到来时的自己，想伸手触摸却又来之不及。
这条小路上曾有无数人来来往往，也见识过许多欢声笑语，对于这条小路来说，自己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一个过客。
“林安！你要去哪？”林安不知沿着这条路走了多久，当他快走到宗门边缘之时，听到一个满含怒气的声音。
扭过头，身着一袭白衣，身高八尺有余，模样欠佳的弟子正黑着脸看自己。
林安觉得此人很熟悉，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听清了他的下一句话。
“林安，你惹陈师妹落泪了？！”
赵川，紫阳宗核心弟子，比自己大两岁，陈初雪的追求者之一。
上一世，自己十八岁的时候修为就已经超过了他。
虽说他是紫阳宗的核心弟子，放到世俗之中也是人中龙凤。但在自己面前却黯淡无光，只能沦为背景板。
除了岁数比自己大之外，不论是从天赋、外貌、亦或者修为，他都不是对手。
此人之所以能让林安印象深刻，是因为他真的很痴情。
他真的喜欢陈初雪。
很喜欢。
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到两鬓斑白的老者，他对陈初雪的喜欢从未动摇。
陈初雪同自己结为道侣之后，他终生未娶，孤独终老。
他不知道陈初雪百年之后已经忘记他的容貌，千年之后忘记他的名字，只是拿着少年时期陈初雪随手折下，送给他的桃花，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春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