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的院子内,他们坐在曾一起喝茶吃饼的露天亭台上。
冬阳捏着悟的鼻子,仔细的一点点擦拭他下巴和脖子上的血,血液多少已经凝固了,因为悟硬是将她拉到无人的地方才开始所谓的“处理伤口”。
发现悟的视线一直在看自己,整个人也有些紧张,冬阳好笑的开口道,“张嘴呼吸,不要闭气。”
“哦。”
五条悟眨了下眼睛,然后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张嘴一吸一呼,他的反应再次把冬阳逗笑了,她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捏了下悟的脸蛋,“这么可爱的话会被老鹰叼走的。”
悟仰着头怔怔的看着她,女人背后是春和景明,面容清晰且明艳,眼里的光和透过樱花瓣的细碎阳光一样闪烁,这幅景象透着一股亲切的熟悉感,让悟傻笑了两声,“嘿嘿~”
笑过之后,他突然神色一顿,眉头皱起,抿唇舔了舔什么。
冬阳试探的移开手指,发现鼻血已经止住了,她看着悟异样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五条悟捂住嘴,眸里的情绪甚至透出了几分惊骇,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牙齿,牙齿要掉了!”
“?”
冬阳也反应了一会儿,才从那遥远的生长记忆中找到关于这一现象的准确解释。
“牙齿松了?”
五条悟猛点头,“这个,左边的第二颗牙。”他张开嘴指了指牙齿,又用舌头舔了舔,牙齿摇晃的感觉让他心里毛毛的,惊疑不定道,“好像不止这一颗松了,我中诅咒了吗,中了牙齿掉光的诅咒?!”
他立即运转咒力试图解咒,还用六眼扫视自己想找出问题所在,一张小脸上是平时鲜少流露的慌张,“怎么回事,谁干的,牙齿掉光了我要怎么吃饭?”
“噗哈哈哈哈哈哈…!”冬阳笑得前仰后合,“连掉牙都会想到是被人下咒了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懵懵的看着她,很快从她毫不紧张的态度中察觉事情并不严重,冬阳大笑的反应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干了件蠢事,脸颊都红了起来。
“你……别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攥了攥手指,在冬阳的笑声中嘀咕道,“没关系,就算你嘲笑我我也会喜欢你的。”
“哈哈什,什么?”冬阳听到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柔软的托起,变得轻飘飘的,“你再说一遍?”
五条悟别开头,他只要害羞或者闹别扭时都会把脸转开,眼睛却会不由自主的飘回来。他趁机观察着冬阳的牙齿,“如果我的牙掉光了,会长出和你一样大大的牙齿对吗?”
“…对,还会长出来的。”冬阳抹了下自己的眼角,“但是会经历一段说话都漏风的时期。”
五条悟一下子闭紧了嘴,纠结了会儿说道,“那好丑,还会看上去笨笨的。”
“都会这样的,我小时候也掉牙。”冬阳指了指自己的虎牙,“我小的时候,吃东西把自己
的牙齿硌掉了,后来和别人打架▽_[(,另一边也掉了,就剩下中间的四颗,结果两颗门牙最后才掉,又因为我是红眼睛,被别人起了好久‘兔子’的外号。”
“兔子?”
“其实也并不难听吧。”
“是因为弱小好欺负吗?”五条悟忽然说道。
冬阳有些意外,“怎么想到这个?”
“你说你吃硬到硌掉牙的食物,被别人打掉牙齿,还被起外号,这些全都是‘欺凌’啊。”五条悟一错不错的盯着冬阳,眼神透着执拗,“你小的时候是在族里生活的吗?”
冬阳沉默了两秒,揉了下他的脑袋,“都过去了。”
五条悟盘腿坐着双手撑地,语气别扭,“真讨厌,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儿出生。”
“哈哈哈哈……”冬阳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稚气且可爱,“你已经来得很快了。”
她抚摸上悟的脸颊,孩子的脸蛋又小又软,就像他那颗柔软的心一样,“完全就是我期望的模样。”
这句话几乎是明示了。
五条悟开心的往她怀里一扑,又刷的直起身,“你等一下,我衣服脏了。”
“在意那个干什么,反正我的衣服也是要洗的。”冬阳把他往怀里一搂,笑道,“我叫早春去拿喜久福了,提早买好的。”
“……会把牙齿粘掉吗?”
“不好说。”
“……算了,那就粘掉好了,反正会长新的。”
五条悟抱住冬阳的腰,歪头枕在她的腿上,他闭上眼睛,纷杂涌入大脑的信息稍微消停了一些,有和煦的春风轻轻拂过他的额头,额发挠过皮肤传来轻微的痒意,然后,一只手落在他的脑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抚过他的脖颈和脊背。
宁静,温暖。
让人觉得就这么惬意的睡去实在是幸福的事情。
多年以后,成长为最强的五条悟也时常会想起,那个下午他枕在母亲的膝头,闻着似有若无的清淡樱花香,听着对方令人安心的呼吸声,等待着爱吃的喜久福,感受着吹在脸颊上的微风,落在眼睑上暧昧且温暖的阳光,做了一个清醒的幸福的梦。
***
晚上的时候,冬阳打开了黄毛给她发来的邮件。
邮件里说,她曾经统治的不良少年团伙如今扩招了一批真正的混/黑人群,是年长了他们至少五岁的成年人,那个组织原本就有领头人,叫伊藤沼,那帮人给这个正在转型的不良组织“出谋划策”,因为长年混道的经验和暴戾的性格,完全不将他们的人放在眼里,又因为有搞到武器的渠道,隐隐有了自己做老大的势头,且行事极为放肆乖张,最近的杀人委托就是他们接下的。
他们打算开机车上街,制造一场惨烈的交通事故,将那两个人杀死。
“疯了吧,他们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把撞死人说成战利品,冬姐,你没看到当时的情景,他们就是嗜血的恶魔!”
黄毛在电话里压着声音激动道。
撇去他
中二的形容词,那帮家伙的确没什么道德观念了。
冬阳看好他们的行动时间,伊藤他们对这次的杀人委托还挺看重,先是盯紧了目标人物的出行规律,还跟踪他到售票处,知晓了对方要做凌晨五点的飞机,于是决定在夜晚聚众飙车。
暴走族飙车是这个年代很常见的交通违规事件,但是参与人数众多,警察根本管不过来。
以防他们提前下手,冬阳也很早就去蹲点,果然在他们的据点看到了大量聚集的人,有一些人辨认出了她的机车马达声,正交头接耳,四处张望寻找着她的身影,但冬阳没露面。
她知道怎么在这群慕强的不良心里留下印象,组织现在正处于一个微妙的转型阶段,一部分人想要做狠做强,一部分人还是学生时代的热血想法,直接露面说“不能做”只会引起大争执,还很可能会暴露黄毛,现在组织有两股势力,其中一半是外来的,早春是她的“代理首领”,她的威信力只对熟悉她的人管用,到时候估计又要说什么“你不懂我们”“我们要成为日本最强”“有本事把我们送去警局啊哈哈”这种话。
最有效果的是当那个天降。
……
凌晨两点,目标一家鬼鬼祟祟的上了车,男人安排妻子和女儿坐好,忍着心中的焦急启动了车子。
他挑了一个奇怪的路线,不走阳光大道,而是绕了一大圈,他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跨过前面的山路,就能到达机场。
突然,耳边传来了轰鸣的马达声。
男人一惊,很快就觉得自己神经敏感,原来是一群闲手闲脚的暴走族又来飙车了。
山路崎岖险峻,的确很适合暴走族追求刺激的心理,他们往往会避开车辆,估计只是在附近玩玩……
倏然,眼前出现了一辆摩托车,男人一慌,猛打车把,车子险而又险的擦过对方,眼看着就要撞上一边的崖壁,他又急急转弯,轮胎擦过深深的S痕迹,他正想停车,耳边却传来了哄笑声。
大量的笑声,口哨声,咒骂声,一群不良骑着摩托车围着他打转,朝他的车子吐口水,手中挥舞着棒球棒,车灯闪烁着刺痛他的眼睛。
男人擦了擦冷汗,才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妻子恐慌的抱紧女儿,问他怎么办。
男人握紧车把,一踩油门打算硬冲一条路出来,可是他的举动似乎成了暴走族行动的信号,棒球棍打上了他的窗户,他惊慌之中根本不知怎么控制车子——
就在失控之前,一辆红黑色的机车闯进了包围圈。
她像是飞驰过来的,落地后将一个不良直接撞翻,撞击声听着让人牙酸,而机车上的女人毫不犹豫的利落扭转车头,朝另一个人冲了过去,这回没有硬撞,而是在危险的节点旋转车身,抬脚一踹将机车上的男人踢飞。
她就这么狠戾且迅速的解决了为首的几个人,然后下车,对着刚刚爬起来的,像是头目一样的男人挥出了拳头。
“砰!”
“混账东西!”
冬阳把一拳揍翻的男人提着领子拽起来,又给了一拳,“我准许你们做这种事情了吗?”
伊藤沼闷哼一声,鼻腔传来熟悉的痛楚,紧接着是打架斗殴时往往无法避免的鼻血涌出。
他目光凶狠的抬头,这女人是谁——
脸颊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伊藤沼发现自己连对方的出拳速度都跟不上,更别提还手了,真是怪物!
这种程度的话——
伊藤沼慌忙大喊,“甚尔!你在看什么呢,快点儿出手啊!”
他摔倒在地上,头脑眩晕,耳边翁明,模糊的视野中,汽车上的男人下来了,他踉跄了几步,像是看出了形势,突然跪下来,
“放,放过我们吧。”
“理子还这么小,我们不能把她交给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