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去,冬日阳光洒下来,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旧日阴霾被驱赶,万物都变得鲜艳明媚起来。
邹竹生茶色瞳孔宛若琥珀一般泛着浅浅的波光,他垂眸看池皎皎,似乎是在笑。
“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我认识黑市的曲四,他手底下有帮兄弟,或许可以充当你口中的打手和演员。”
打手他知道,演员是什么意思,要配合她唱戏吗?
女孩的脑子里总能冒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池皎皎眼里露出期待,“黑市的人?可信吗?”
她自己一个人也能完成,就是麻烦点儿,效果没那么好,要是有人打配合,自然事半功倍。
顾铮和华仲远那里也能弄来人手,但不是军队的就是国安公安部门的,路子太正了,估计戏一唱完,她这个主谋就得被拎走做思想教育。
所以,黑市的兄弟伙还挺合适的。
每个人都有秘密,池皎皎没想探究邹竹生为什么会认识首都黑市的人,他自己却坦白了个彻底。
“我手上有一批黄货,之前在南阳和曲四交易过……”
邹竹生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一只白生生的手拽进了院子。
池皎皎双手掌着门,探出一颗羊剪绒帽子包裹的脑袋,左右张望,乌溜溜眼睛警惕转了好几圈才缩回去,砰地关上了门。
一些列动作比那专门望风把守的还要熟练,狗狗祟祟,偷感很重。
“我滴哥啊,别人防着隔墙有耳,你倒好,敞开门就说,真不怕被有心人听见了举报啊,有黄货这种事咱还是低调一点,行吗?”
池皎皎压低声音对邹竹生道。
文化街距离首都z治中心这么近,想也知道都住了些什么人。
她这才抱上国宝级科研大佬亲爹的大腿,顺带捡了一个有黄金的漂亮哥哥,真不想被割尾巴戴帽子啊。
做人,该虎的时候虎,该狗的时候就要狗。
邹竹生愣愣看着自己被女孩拉过的手,哪怕只停留了一秒,温热柔软的触感依旧残留在掌心,如同一缕炽热的小火苗从手掌蔓延至心脏。
他喉咙有些痒,悄悄将那只手藏到背后,低声道:
“我知道了,下次注意。”
“曲四那次尝到了甜头,知道我来首都后想继续和我交易,他是道上混的,但为人仗义耿直,信得过。”
池皎皎点头,旋即冲邹竹生眨眨眼,用气声道:
“哥,那东西你还有多少?我有亿点点好奇。”
她这声哥叫得真是越来越顺口了。
邹竹生心里既难过又受用,低头凑近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池皎皎愣住几秒,然后静音骂了一句国粹。
敢情就她这个空间里种地,空间外到处兼职的人,最穷!
颇为幽怨地看了邹竹生一眼,提醒道:“这两年手头不紧的话,还是别把那几箱子都卖了,这玩意儿将来会升值的。”
“好,我留着。”邹竹生轻笑了声,对池皎皎的话不疑有他。
也好,其中有一箱是女儿家用的黄金首饰,之前没理由送,现在总算可以以哥哥的身份送出去了。
……
池家人赶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硬座到首都,吃饱喝足后早就困得不行,回到温暖舒适的招待所,实在撑不住了,沾床秒睡。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阿奶,我饿了,我要去国营饭店吃肉包子!”
池红卫一睁眼就嚷嚷着要下馆子,昨天的红烧肉白米饭吃大了他的胃口。
“大清早的吃什么肉,首都人早饭都吃油饼儿火烧配豆浆,那才地道呢。”
钱红燕操着一口刚学来的首都话,口音听着很是别扭,她却乐在其中,美滋滋地对着镜子捯饬昨天在百货大楼买的雪花膏。
池红卫顿时在床上打起滚来,大喊:“不要,就要吃肉包子!我要吃肉包子,肉包子!”
这可把池老太心疼坏了,剜了钱红燕一眼,“还油饼豆浆,怎么不馋死你!”
“家里爷们吃啥分你两口就偷着笑吧,轮得到你来挑?”
骂完,她转头去哄宝贝金孙,“你二叔不争气生不出儿子,咱们老池家可就指望你们哥仨传宗接代续香火呢,当然要吃肉,吃肉才长得壮哩!”
几个孙辈里,她最疼的就是长孙池金宝和小孙子池红卫,两坨心肝肉般的存在。
“快起来,去隔壁屋喊你爷你哥他们起床,钱票都在你大哥身上放着的。”
池红卫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出去的时候还在钱红燕脚上狠狠踩了一下。
“娘坏,不给我吃肉,以后别想我给你养老!”
钱红燕抱着脚气炸了,池老太却像没看见似的,乐呵呵地笑。
宝贝孙子就得跟奶奶亲才好呢。
可不一会儿,池红卫就哭着跑回来,后面跟着慌张的池老三等人。
“阿奶,大哥不见了,他肯定拿钱出去偷偷吃独食了!”池红卫张大了嘴哭嚎。
被池建业一巴掌捂住,“你胡咧咧啥,大哥昨晚都没回来!”
“啥?金宝没回来!?”池老太蹭地站起来。
池建业点头,支支吾吾道:“昨天回来爷爷和爹累得先睡了,让我等大哥,可…可我不知道咋的也睡死过去了,大哥一晚上都没回来。”
池老太急得脸色陡变,一拍大腿,“当家的,金宝去黑市换布票,不会出啥事了吧?”
“爹,那现在咋办啊,这么大个人总不能说丢就丢了?”池老三是个没主意的,都快当爷爷的年纪了出事只会喊爹。
钱红燕撇嘴,小声嘀咕,“谁知道揣那么多钱干啥去了,指不定在哪睡得正香呢……”
池建业连忙拉了拉她的衣服,让她别说了。
“我在火车上的时候听几个病退知青侃大山,说首都不仅有权有势的人多,混混、地头蛇也多,双桥黑市有个叫曲四的黑老大,当街砍死人也只被关了两年就放出来了,杀人放火赌博啥都沾,大哥、大哥昨天去的好像就是双桥黑市,会不会……”
“我的天娘啊!”池老太哀嚎一声倒在床边。
池老头双腿也有些发软,阴沉着脸低吼:“都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出去找人,找不到就报公安!”
金宝是他寄予厚望的长孙,绝对不能出事。
可偏偏,好的不灵,坏的灵。
池家人刚走到门口,就让一个脸颊被猩红刀疤贯穿的狠戾男子给堵了回来,“让我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要报公安啊!”
刀疤男一手举着烟,一手甩着弹簧刀,身后跟着六七个同样神情凶狠的青年。
留两个守门望风,池家人被逼到了屋子角落,挤在一堆瑟瑟发抖。
“你们、你们是谁?”
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拖了把椅子给刀疤男子坐,低声道:
“曲哥,他们就是池金宝的家人,要不要送他们一起上路?”
说着他的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发出狰狞的邪笑。
曲四嘴角抽搐,差点破功,他猛地将弹簧刀扎在桌上,“别整天喊打喊杀的,我曲四是那种人吗?”
池家人吓得齐齐一哆嗦,他说他是谁?
曲四?
那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黑老大!?
池老太和池老三几人已经扛不住,腿直打颤地靠着墙往下缩,池金宝被池建业死死捂住嘴。
池老头硬撑着,看向曲四抖着声音道:“好汉,我们一家刚到首都,不知哪里得罪了您?”
曲四皮笑肉不笑,“大爷,得罪谈不上,就是您孙子池金宝在我这玩牌欠了钱,人被我扣下了,他喊我过来收账。”
池老头松了口气,忙道:“好说好说,他欠了你们多少钱?”
华家有把柄在他们手上,就算欠几百甚至上千都不是问题,兰香总能想法子帮忙要来,
曲四张狂一笑,“不多,也就一万块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