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句话:周家跳出来,为虎作伥,在知州秦放翁触角不能延伸处,心甘情愿当起了为秦家卖命的狗,威胁城内居民,不得给我们提供帮助,唯有一个不畏强权强势之良心商家,冒天下之大不韪收留了我们,当天就遭到了周家恶意针对,挖走了他全部的工人,这件事情,同样触及我的底线。”
周良成满脸黑线横流,胸口的气一波接一波,他有心反驳,但秦牧之对他轻轻摇头,示意先忍下来。
做大事,就不要在乎枝节,万一这个话题一展开,对方又拿出什么铁证,民意可就爆了,先让你尽情地说,到时候,咱们一击致命,才是最好的。
林苏手指竖起:“第三句话,我与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不同,不做下三滥的幕后文章,瞧你不爽我就干你!…现在我正告各位,还愿意与秦牧之、周良成捆绑在一起的人,我一并视为文战之对手,不愿意与二人同流合污者,现在还有机会下台!”
高台之上,众人微微冷笑,并无一人起身。
林苏道:“既然各位都选择一条路走到黑,那好,文战现在就可以开始!”
秦牧之笑道:“阁下信口雌黄如此之久,我们倒也懒得去关注,只因一点,不想分散今日之主题…既然阁下说完了,那就开始了,文战,如何战?”
“用最简单最直接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吧!”林苏道:“诗!我一人对你们这一堆!你们有任何一人的诗胜过我,你们胜!你们没有一人达到我诗的水准,我胜!”
“任何一人?”四个字轻轻飘起,宛若秋叶飘零,虽然轻,但声音入耳,无比的舒适。
林苏的目光透过众人,落在那个白衣和尚的脸上…
“是!任何一人,包括阁下在内!”
所有围观之人全都激动了。
秋子秀!
是他!
他出头了!
这个少年时就写下五彩诗篇的人,经过佛门长达七年的沉淀,今日在高台之上,与刚刚崛起就名满天下的一代诗魔面对面。
两个诗坛百年不遇的奇才,如同两颗流星撞在一起,不管如何都是一代佳话。
“以何为题?”秋子秀淡淡道。
“这个权力就交给你们了!由你们选择题目!”
轰地一声,下方一下子全炸了。
一人对阵十一人,其中包括四杰,四个解元,一个诗坛奇才,两个曲州十秀,居然还让对方选择题目。
文战,其实比诗、比词、比字、比文、比经史解读并不重要,重要的恰恰就是选题。
为什么?
选题一方太占便宜了。
如果某人对某件物体特别熟悉,如果某人多年来有一句画龙点晴之诗,如果某人刚好记熟了一首从未流传于世的绝世好诗,他选择与其对应的题目,岂不就是送分?
所以,一般情况下的文战,出题人必定是一个与双方都绝对无关的人。
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公平。
科举考试如果提前泄了题,那整场考试都是要作废的,文战题目由对方自选,比科举考试泄题还致命。
而今天,林苏偏偏就将最重要的选择权双手送到对方手中。
而且,他约定的是:十一人中,有一人胜过他,就算十一人全胜。
如果不是他存心想输的话,那只有一个解释——他,太狂了!狂得没边际!
“好!”秦牧之折扇一收:“文战由你发起,文战的方式由你圈定,题目由我们来定倒也公平,有无赌注?”
公平?下方百姓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也觉得是公平,但那些学子谁不识货?有谁能感觉公平?
林佳良额头全是汗水。
虽然他已经与三弟达成共识,由三弟全盘主导,但三弟这句话一出,他还是忍不住想反驳,选题权怎么能交到他们手中?用脚趾头想一想也能明白,他们选的题一定异常刁钻,但就在此时,双方已经达成共识。
完了!林佳良眼前一片灰暗。
原本他还有三分胜算的,假如由三弟选题,就直接选酒,四首七彩诗朝外一摆,这群人打死都凑不齐四首七彩酒诗,但现在,全完了,三弟,你…你昨晚是没睡觉吗?怎么出这种昏招?
“有!”林苏道:“谁输了,饶这会昌城l奔三圈,大叫十声‘我是废物’!”
高台之上,赵吉脸色直接就黑了。
下方所有人面面相觑,懵圈了。
唯有飘香楼的女子们发出惊叫,好玩,有味…她们喜欢…
秦牧之笑了:“阁下倒是好雅兴,还没忘记当日海宁一赌么?本人似乎记得,海宁之赌,还有一条赌注,要不要也一起加进来?”
“可以!”林苏道:“胜者有权问败者一个问题,败者必须如实回答。”
“好!接了!”秦牧之站起。
“接了!”周良成自然跟随。
四大解元同时站起!
转眼间,高台之上,十人认同,唯有一人,秋子秀!
秋子秀慢慢抬头:“此赌实不公平,但有一句话如何说的?自作孽,不可活!接了!”
十一人全接!
周良成执笔,宝纸宝笔写下赌约,双方签字!
文道赌约,至此达成。
围观万人全都紧张起来,文道赌约达成,无可更改。
他们将以什么为题?
林佳良内心悄悄祈祷,列祖列宗保佑,出的题目千万别跑出三弟的认知范围,否则,他今天必定难逃此劫,如果仅仅只是l奔,还好说,三弟即便文坛蒙尘,狐族九公主兴许能够找到妙药解之。
可对方还开出了第二个条件,他们一定是冲着白云边酒的秘方而来,不…他们十一个人,每个人都可以问三弟一个问题,那又何止是白云边酒这么简单?只怕三弟刚刚开发的那种神奇机械也保不住…林家所有秘密都将掏个底朝天。
这,他额头的冷汗未消,再添新汗…
高台之上,秦牧之笑了:“赌约已成,现在就是选题了,选题之前,有请各位欣赏一种妙器演奏!咱们这个题目,就与此物有关。”
他双手轻轻一拍,高台上的帘子慢慢分开。
里面一片黑暗,依稀有一个女人。
双手二拍,里面的灯光亮起,一个美女坐在凳子上,身影曼妙无双,她手中抱着一样奇形乐器,挡住了她的脸…
林苏心头微微一跳,琵琶!
他先前的认知中,这世上没有琵琶,所以他写的第一首酒诗: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琵琶二字他改了,改成了战场进攻的“青铮”。
他知道这世上有乐曲之道,他还想着,如果某个乐道之人比较讨他喜欢,他可以将琵琶做出来,助她开创新的乐道…
而如今,琵琶居然已经出现。
“此是何物?”下方众人盯着琵琶,全都不知。
林佳良心头大跳,这是何物?他根本不知,他不知,三弟自然也不会知道,惨了!
对方如此阴险,选择了一样别人都不知道的东西,而他们,一定已经知道,而且肯定聚思文益,提前准备了无数的优秀诗篇,由有心打无心,不要脸!
林佳良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就要登上高台,但旁边一人双手抱胸,一步来到他的面前:“怎么?林二公子呆不住了?想上去助个阵?”
是郑浩。
林佳良大呼道:“这不公平!此物林某从未见过,我兄弟自然也不知,而他们,提前准备好诗篇,不要脸…”
“林三公子!”秦牧之冷冷道:“文道之约已然签订,令兄的反悔,能够成为毁约的理由么?”
“并不能!”林苏道:“阁下莫非要以此物为题?”
“赌约已定,悉听尊便!”
“好!开始吧!”秦牧之吩咐道…
琵琶女慢慢将琵琶移开,入目是一张绝顶美丽的脸蛋,她的手轻轻一划而过,如同珠玉错乱,仅仅一声,满场全惊…
琵琶声灵动无比,开始舒缓,而后渐急,到得最高处,戛然而止…
众人神飞天外,突然听到琵琶声止,下方几人双掌合拢,就要鼓掌,但高台之上,众人均未动,全都凝视静气,那些欲鼓掌之人,停下了。
呛地一声,如同银瓶乍破,刀枪齐鸣,所有人心头全都一片鼓角铮铮…
琵琶渐趋舒缓,渐远渐无声…
琵琶女的琵琶重新竖起,整个人躲在琵琶之后…
“好!”高台之上,众人齐叫好。
台下的听众如梦方醒,也齐声欢呼…
帘子慢慢合上…
“就以琵琶为题,写诗一首!”秦牧之道:“开始吧,一刻钟为限!”
旁边侍女倒过计时器,计时开始!
林苏静静地望着后面的帘子,这个女子是何人?为何琵琶之中充满如此复杂的感觉,似乎无念俱灰,又似乎刀兵相交,没有相当的阅历,她奏不了这样的曲子…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杨玉手一起,开写!
周良成也写了!
四大解元几乎同时提笔…
赵吉提起了笔…
秦牧之终于也提起了笔…
唯有一人,秋子秀,他微笑着看着林苏,慢慢提起笔,极斯文极有佛性,似乎怕惊扰了笔尖的精灵…
林佳良的汗水从后背慢慢流下,三弟这种情况他也曾有过,开始觉得总能写出点什么,但事到临头交了白卷,今天的乐器,真的打了三弟一个措手不及吗?
你倒是动笔啊!
里面的窗帘不知何时慢慢开了一道缝,一双眼睛透过这条缝看着林苏,林苏目光与这双眼睛对接,微微一震,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充满痛苦,充满无助,就象是一条鱼儿在一个透明的鱼缸里,左冲右突,却怎么也冲不出来,但她偏偏还幻想着奇迹…
时间只剩下最后的三分钟左右。
林苏才象突然苏醒一般,提起笔,一挥而就…
时间到!
后面叫声传来,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张纸,所有人全都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了诗作。
“诗作均已完成,如何检验诗的质量?”林苏道。
“燃圣香!听圣断!”
“公平!就是这样!”林苏道:“各位先念吧!”
杨玉第一个动笔,他的诗也第一个念:
“似有奇音天外来,合韵含情夜色裁…”
一首诗念完,一道白光陡然出现,他桌上的那张纸悬浮有半寸,下方掌声雷动,高端才子比诗,还真是恐怖,第一首就有圣光浮现,何等难得?即便是林佳良也是暗暗叹服,只有文人才子才知道,白光诗有多难,林佳良踏上文道十余年,也唯有一首白光诗,那还是极其意外的情况下,偶得妙句。
“好诗!杨兄这首诗果然清丽出尘,吻合杨兄一惯的风格。”秦牧之赞叹。
杨玉微笑道:“林三公子,感觉如何?”
林苏点点头:“挺好!但就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下杨兄,杨兄开口就是合韵含情夜色裁,为何是夜色呢?莫非这是你昨晚写下的?”
杨玉心头猛地一沉,我c!
这首诗还真是昨夜写下的,他对夜色裁这三个字特别有感,抬手就写了出来,忽视了此刻已经是白天,被对方抓了小辫子了…
秦牧之淡淡一笑:“琵琶在暗室,幕布拉分,如夜幕之开,夜色裁三字,意境非凡,有何不可?”
“可!没说不可,只是有疑问而已。”林苏淡淡道:“希望下面的诗句中,莫要再出现月色之类的东西,要不然,我真的很怀疑,你们昨晚就已经写下了诗篇。”
下面众人面面相觑,会不会真是这种情况?
这台上的人昨晚已经写下了诗篇,琵琶这物事,也是他们昨晚商量的?
秦牧之冷冷道:“阁下是在费心费力寻找失败的借口么?”
“呵呵!”林苏道:“让你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又如何?继续吧!”
第二首诗,何敏涛的诗:“隐有月光江水寒,琵琶声乱小秋千…”
噗哧,林苏笑了。
下方无数人同时笑了,他刚刚说可别出现月光,下一首,月光就出来了…
何敏涛眼睛鼓起,停下了…
“咳…何兄别在意,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情,你继续!”
何敏涛念完,诗作没有动静,没有白光,草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