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两天没联系，陈家反而坐不住了。
从唐晓松摊位离开，李承还打算逛逛呢，接到陈硅电话，他已经在洲际酒店一楼大堂等着——迎接李承前往香雪庄晚宴。
算算时候，陈家也该主动出击了。
两天时间，足够他们完成藏品二次核价工作，同时也应该从丽斯那里拿到自己的详细资料。
“阿承，你这是……”见李承一身脏兮兮的工装回来，陈硅吃惊且疑惑的问道。
这是下午处理海捞瓷时弄脏，李承不以为意的笑笑，“在克拉码头店干点活，让你见笑了。”
“阿承事事亲力亲为，难怪有这么大的成就，让我惭愧啊。”今天这态度，和三天前……
呵呵，还真是资本决定地位。
“你是……在大堂等我几分钟，还是上我房间坐会？”李承耸耸肩，“我回房间冲个澡。”
“那我也上去坐会？”陈硅琢磨着怎么拉近两人的关系呢，笑着点头。
回到房间，李承从冰箱中取出两罐椰汁，递给陈硅一罐，“陈哥随便坐，我这就去洗洗。”
他将房间桌上的一堆文件，简单拢了拢，便回到内卧，不一会传出浴室玻璃门的哐当声。
陈硅端着椰汁，四处瞅瞅，目光自然就落在书桌上，扣上的东芝笔记本电脑，高高摞起的书籍，还有就是随意拢起的那堆文件。
装作不经意的瞅了眼文件的封皮，全外文，这难不倒陈硅——陵国的官方语言就是碧水文，匆匆一瞥，看到了艾尔玛基金、证券几个字样，他立即收回目光，有点心虚的朝走廊对面看看，没人，名保镖应该也回去洗澡了，又朝内间瞄了眼，这会对方应该光着吧。
看到桌上的那一摞书，他有了主意，轻咳一声后，对内间喊道，“阿承，我拿本书看看啊。”
内间哗啦啦的水响停顿了会，传来李承的声音，“你看吧，不过都是些专业书籍，挺无聊的。”
“没事，就打发时间。”陈硅自觉主意不错，即便对方发现文件动了，也以为拿书
时碰到的。
他直接拿过一本书，放在笔记本电脑上，然后径直将桌上的文件，从上到下翻了一遍，找出两份，快速翻阅起来。
一份是三人组星岛两家店开业六天的流水，大略瞅了眼，吸了口气，这么能赚钱？
不过，这不是主要的，他很快将这份文件归位，重点看上面的那份有关艾尔玛基金的文件。很有意思的是，这份文件是艾尔玛基金公司有关权证方面的业务拓展计划，正是陈家关心的。
艾尔玛基金公司率属于北羡证券交易所会员单位。
北羡最大的证券交易所为纳斯达克，其次为碧云天证交所，第三位为北羡证交所，这三家证交所囊括北羡全部上市公司交易及百分之四十非上市公司权证交易。
最后一位为“店头市场”，同样位于德克街，它是一个进行非上市股票、债券、及其他证券交易的地方。每位买者或卖者都是经过协议与议价来达成股票的买卖。
如果前面三家证交所的买入和卖出行为算是市场自由买卖行为的话，店头市场的证券交易，就属于“协议”交易——双方协商好之后来这里交易。
可以说，北羡的四大证券交易所，各有特色。
纳斯达克专注于科技股和网络股，碧云天证交所偏重于传统产业，北羡证交所则偏重于中小型企业的上市以及股权交易，而且北羡证交所的基金运营，最为宽松，很多对冲基金和风投基金，都喜欢挂在北羡证交所名下。艾尔玛基金成立时，同样如此选择。
这份业务拓展规划，提到了齐云洲作为新兴经济体的崛起，培植其企业上市所具有的长远效益。有了这一条，陈硅的“偷窥”就有了收获！
却不知，这会李承正在花洒下苦笑摇头。
大约十分钟，李承穿着浴衣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出来，只见陈硅坐在书桌不远的沙发上起身，将手中的那本《空山——丝国文人的自然观》拍拍，“这外国人研究汉文学，也很牛啊。”
说完，将这本
书轻轻一掷，压在那叠文件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顾彬先生可是当代夕羡三大汉学家之一，他的水平还是可以的。”李承朝他笑笑，目光顺着书籍看向文件，意味深长。
这份文件既可以说它是真的，也可以说它是道具——托尼斯、塞斯科拉俩人，听说有齐云洲企业想要找艾尔玛证券咨询服务上市的消息后，安排人突击做出来的市场规划。
它可以实施——有业务需求，立即实施；也可以不实施——当前艾尔玛证券公司的实力和资源不做，最好的选择是做一名做市商！
李承原本还计划着与陈家接触过程中，假装将其遗忘，让陈家发现……现在不用，陈硅估计已经全部看完。
挺好！
看似对双方都有利的合作，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勾心斗角？
商业谈判中，主动和被动，所产生的的利益，相差十万八千里。就如李承，他主动去购买陈家藏品，陈家主动，那他就要接受陈家在报价上的某些苛刻的要求。如果陈家在藏品交易之前，提出“上市”咨询及辅助服务，那就是李承占主动，无论是藏品交易，还是后续的上市服务谈判，他就能占大便宜！
这就是商业！很现实！
这次去香雪庄做客，对方礼貌周全，陈玉志、伍淑珍夫妇站在大门口迎接，他们身边还有一位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
李承让郭重元早早停车，步行十来米以示礼节，远远的就伸出手笑道，“陈伯，婶子，不用这么客气的。”
“阿承是啊，真俊！你上次来，我刚巧回娘家，回来后，外子才告诉我，饶老的弟子来访。哎呀，饶老以前在我们家做客，就跟自家长辈一样！他的弟子来了，怎么能不留在家中吃餐饭呢？”伍淑珍很活跃，拉着李承的手叨叨叨，说了半天，将那天的事情，缓颊一下。
倒是个能说会道的。
等这边寒暄完毕，陈玉志在旁边为李承介绍那位中年人，“这位杨镇荣，家父在世时的专用鉴定师，
陈家藏品，杨老师比我还要清楚。杨老师现在袖海楼帮衬，这次我特意又将他请回来，想来阿承你和他一定有很多可聊的。”
这就是南洋地区盛行的门客文人？
门客制度，在丝国文明圈非常盛行，从春秋战国一直到清末。
《红楼梦》中，家主贾政就有好几位门客文人，如詹光就善于工笔画；程日兴是古董商店的老板，同时也是个画家，善于画美人；稽好古，善音律，弹得一手好琴；单聘仁则能言善辩，外交助手。
这四人就是典型的门客文人，他们依靠着贾政谋取生活的资源。
这种门客文人制度，在国内乃至剑州，已经绝迹，但在南洋，却基础深厚。世纪初的几十年，为何国内文人艺术家喜欢来南洋？不仅仅这里是丝国人第二大聚集地，更是因为这里的很多华裔富户，有着养门客文人的惯例。譬如黄曼士先生的寓所，最多的时候有徐悲鸿、齐白石、张大千等七八名艺术家寄居于此，至于是不是门客文人，呵呵，不清楚。
当代的门客文人，除了与主家谈诗论画，还要有好眼光，帮主家鉴藏维藏。
这位杨镇荣，李承就听过他的传闻。
出生于星岛，六七十年代，留学和国大学艺术学部，在和国生活长达十三年之久，精研和国古董及和国藏丝国字画，对丝国美术品，特别是对书画眼光独到，而且和这方面的业内人士走得也很近。
1975年被陈之初礼聘为门客文人，为其收集、鉴定各种文物字画。1988年，陈老夫人病重，杨镇荣脱离陈家，寄居于袖海楼杨家。
李承对这位杨镇荣颇有兴趣，主动上前握手笑着问好，“杨老师大名，久仰！”
“饶老身体还好吧。当年荣幸见过饶先生两面，并得他指点，感念至今。”杨镇荣很会套关系，他确实见过饶老，至于饶老是否真的指点，那就不好说了，却能因此和李承拉近距离。
“老爷子身体好着呢，就是念旧，杨老师有空去
侠州，他一定很高兴见到你。”
对于这位职业门客文人，李承有拉拢之心。
杨镇荣的眼力应该很不错，否则不会被陵国四大收藏家的陈之初、杨启林相继供养，这种人才，李承一直欠缺啊。关键是李承知道，杨启林明年去世，杨家的袖海楼同样面临陈家的香雪庄一样的命运，到时候，杨镇荣又将失业！
现在打好关系，说不准明年就能从袖海楼挖到这位职业门客。
晚餐是家宴式，杨镇荣作为主陪，陪同李承聊一些收藏方面的奇闻异事，名人典故，陈玉志夫妇则主打故交亲情，气氛十分融洽。
李承借机提及，自己在北羡怀俄明州夏延府，拥有一家陶瓷艺术馆，这次交易可以用这家非盈利性质的艺术馆来完成。届时，可以对外宣传为“向北羡输出丝国文明”“古老的丝国文明与文明的一次激情约会”。
这又是一条陈家未能掌握的消息。
不过，陈家需要的是借口，只有能说得过去，遮遮丑即可，对这家艺术馆是否存在……额，必须要书面存在，能展示在媒体面前就行。
倒是杨镇荣听到这则消息，尤其是对李承还拥有一家风格（他以为的）陶瓷工坊，颇为惊讶，询问了不少这家工坊的情况。
“明天晚上，我的合伙人马文涛，也就是这家陶瓷工坊的负责人，他将抵达陵国。”李承笑着摆摆手，“我的这位合伙人可不简单，出生名门，‘北大五马’家族的后人，陶瓷艺术馆，目前也是他在掌管。”
很多时候，名望很管用，甚至比金钱还管用！
北大五马，距今已有六十年历史，可偏偏名望这东西，随着时间流逝，会变得越来越传奇。
听说李承的合作对象竟然是“北大五马”家族后裔，陈玉志忽然哈哈大笑，对李承摆摆手，“够了够了！北大五马家族开设的艺术馆，购置我陈家的藏品……星岛的媒体，不敢也不会挑毛病。”
这个结果，李承还真没想到，估计马文涛也不会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