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别墅面积不大,九百平,院子和绿化占去一大半,独栋别墅,上下三层,内部还是很有气势的,二三层大客厅挑空,有一种小城堡的悬空感。
来张家,自然要欣赏张老的藏品。
应张庆东邀请,李承上三楼阳光房喝茶,间隙,老爷子抱出他珍藏的几大本邮币册盒,神采飞扬的招呼,“小李,你也看看我的藏货,嘿嘿,这里面也有几件,和你的万寿票大全格有一拼。”
“那多谢张老让我长见识。”李承呵呵一笑,张老明显误会了,把自己也当成邮友,事实上,李承对集邮,兴趣不大,骨子里流淌的,依旧是古董商的血脉。
张庆东的邮册,要比泉城集邮协会会长赵朴树,专业太多。赵朴树的邮集,给李承的印象“满而杂”,张庆东的邮集则秩序井然,分列合理。
这就是普通集邮者和专家的区别。
所有藏品一共分为八百四十七组,又按照邮票属性归类,合计十九类,再进行归总。
目录学做得非常精细,其邮票说明也很完备,某些老票的传承细致到转手的年月日。翻看张庆东的邮集,似乎就在总览一本《丝国邮币史》,还是那种以“实物”例证为主的科普类书籍。
想到这,李承心中一动,抬头看看正在欣赏万寿票大全格的张老爷子。
见他看得很认真,李承没好意思打搅。
其实,张老的邮册中,有万寿票的初版、再版、甚至还有几枚零星的“莫伦道夫”的加厚版,只是,多数为加盖票,新票都是零散单票,没有李承那种大全格。
张老的藏货中确实有好东西,还不止一组。
第一
组就是“四珍”之一的“两元宫门倒印”,且并非单票,而是竖双联!
“宫门票”在丝国邮币史上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算是第一套全面展示丝国传统文化和当代精神的邮票,虽然是普通票,发行量不小,但在世界邮币史上一直是“金牌级”邮票。
初版发行于1913年,全套十九枚,最初是在英伦印制,俗称殿州版。
由于一战的爆发,殿州版自然也就停止发行,1914年,北洋财政部印刷局承担新版“宫门票”印制,俗称“剑阁老版十九套”。
1919年,宫门票增版发行,增加发行1分半、1角3分和20元3种面值,全套总共为二十二枚,称“老版二十二套”。
由于两者都使用同一套雕版,所以合称为“剑阁老版”。
1923年,因为部分铜版意外损坏,不得不重新刻版,又在色料上做一定程度更新,推出第三版,俗称“新版”。
“宫门倒印”出现在第二版,也就是剑阁老版十九套的印制过程中,面值为两元。
这版邮票的印制属于套印工艺,即先印制邮票的边框,然后套印内部图案。1915年,一位印刷工人在套版时,将两元宫门票的内版即国子监牌楼放置颠倒,所以印出来的邮票中心图案牌楼是倒印的,俗称“宫门倒印”票。
当时就已经检查出错误,当场销毁,但是,依然有一个版别合计四十八枚的“宫门倒印”没有被检测出来,流向市场。
因此,这种倒版邮票数量非常稀少,十分罕见,被列为“四珍”之一,被誉为“后四宝”之首,为丝国邮票中的珍罕之
品。
就在今年一月份,在香江的“远东珍邮”拍卖会上,一组横双联“宫门倒印”落槌价为六十万!张庆东收藏的竖双联“宫门倒印”,价值不比横双联低。
第二组是邮政总局发行的加盖票,一套三枚。
这套加盖改值票为什么珍贵?
后世很多邮票爱好者没搞明白,有说新票已经跟上自然淘汰老票,有说不符合时代要求……都有道理。
李承边看边品,一抬头,张庆东站在身边,他已经看完那套大全格。
刚好翻到张老收藏的万寿票位置,李承忽然想起一件事,便指着其中一枚邮票请教,“张老,请教您一个问题。”
“别客气,相互交流,你说。”老爷子坐下来微笑点头。
“万寿票的初版和再版,如何鉴别?”这……李承还真不是很清楚。
“这呀,其实两者还是有区别的。诺,你对比着看。”张老来了兴趣,接过邮册,将他自己收藏的万寿票初版和再版票夹出几张,对比着排列。
“再版票的十二分,改一角字体的光边,是不是不一样?再看这张九分的,改动了一角之双印;三分改半分六连,内含有cent缺字之变体……这些都是再版万寿票的特点。”
全是一些小细节,变化非常小,外行人还真看不出来。
一门收藏,一门学科,诚不我欺。
在张家并没有逗留太久,张庆东陪同李承前往津州博物馆参观,张苏陵则回酒楼安排中午的宴席。李承借花献佛,在张家岳海鲜酒楼,宴请津州博物馆的几位先生。
现如今的津州博物馆是四馆合并综合馆,1952年,文博馆、社教馆
、美术馆三馆合并,1955年以津州历史和人文展示为主的人民馆再度合并进来,并更名为津州历史博物馆。
嗯,没错,今天的津州博物馆还叫着“历史博物馆”这么个分类名称,不过,津州老文博人,依旧叫他津州博物院,因为1918年创立时就叫这个名称——大气。
张庆东陪着李承参观,边走边介绍——不仅谈文物,更多的在谈津州博物馆的历史与发展。
张庆东谈到津州博物馆的发展时,连连摇头苦笑。弄得李承腹诽不已,也不知道是这老家伙猜透自己的“出货”用意,还是真的没钱
听他的介绍,现在的津州博物馆,其实挺尴尬的。
经费就不用说,全国上下都缺钱,最主要是地理位置尴尬。
太靠近剑阁,周边的地域全是属于冀北的,像什么河间、保定、正定等地,地下挖掘出什么重要文物,一经发现就送往国字号博物馆,而剑阁国字号馆挑完,汤汤水水被冀北博物馆吃下。
津州博物馆之所以能有现如今的规模,离不开三大津州津州藏家的无私捐赠。
其一是徐世章。
五十年代,津州历史博物馆重开,他将自己的毕生所藏,合计三千多件藏品,全部无偿自愿捐赠给博物馆,其中就有镇馆之宝——翡翠缠枝菊花纹环耳扁盖瓶。
第二位是近代著名的周氏家族周叔弢先生。
周先生除了实业做得好之外,在古籍收藏、文物鉴定方面颇有建树。
1947年周家当家人周学熙先生去世,周叔弢先生职掌家族“孝友堂”(周氏家族津州祠堂),于建国后两次捐赠给南开大学博物
馆六万多册藏书,这些藏品后来在市府调配下,很大一部分走入津州博物馆八十年代,周先生又将一千多件珍贵字画、典籍捐赠与津州博物馆。
现如今津州博物馆藏品二十万件,藏书二十万册,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周家孝友堂。
顺便说一句,李承晚两天去剑阁,还要拜访一位师长,正是这位周老的长子周一良先生!
第三位则是清末津州收藏大家张翼、张叔诚父子。
张翼曾担任清朝工部右侍郎、总办路矿大臣,其子张叔诚同样是鉴定收藏奇才。八十年代开始,张老先后三次向津州博物馆捐赠藏品近五百件。
最为关键的是,他捐赠的藏品,绝大多数都是镇馆级藏品,像范宽的《雪景寒林图》、赵孟頫的《洛神赋》卷、仇英《桃源仙境图》、东周时代的青铜乐器“克镈”、成化官窑五彩观音……
可以毫不客气的,正是因为张叔诚先生的捐赠,撑起津州博物馆字画类展品的脊梁。
参观时,张庆东老爷子对这三位不吝赞美之词。
李承有所悟,哑然失笑,这恐怕是另类劝捐吧——自己和他不是很熟,他没好意思直接开口,只能这般委婉的“旁敲侧击”。
不就是捐赠么?这次北上,李承早已经有心理准备。
汉口书信馆担茶人邮资票一套,芜湖书信馆富字票一套,这两套是可以捐赠的,只是,价值偏低,有些拿不出手。
李承捏着下吧琢磨一会,额,自己手中还有一枚从苏鲁边境环球大车店那位盗窃贼手中拿到的补偿——春秋战国徐国青玉卷云纹玉珏,可以捐赠。
只是……不显分量,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