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的声音很大,又站在前排,他的喊声立即吸引无数的关注。
“坐下!你坐下说!”朋济明被李承的行为吓得一哆嗦。
这家伙,你反对就反对呗,何必站起来?这不是抢着成为对方的眼中钉吗?
这小子,怕是忘了这里是西贡黑市!
拍卖会的组织方都是干什么的?别看那些人貌似一直很平和,很公允,可别忘记,他们血液中依旧流淌着狂暴因子。
李承借势坐下来,刚才冒头反对,完全出自本能,他还真没有做出头鸟的想法。
李承的喊声,同样引来台上卢晟的目光。
他的脸色微沉,目光从李承身上快速移到他身边的拉夫特身上,很快又舒缓开来——这位来自北羡洲的艺术品收藏“大拿”,正在与李承窃窃私语。
看起来,这位来自北羡洲的艺术品收藏“大拿”,也看上这幅画作。
这是好事!卢晟飞快地盘算起来。
很快,他双手下压,高声喊道:“大家安静!安静!”
“感谢大家对这幅名画的关注!”卢晟笑容满面,群情激愤,代表着这幅画作的升值潜力巨大,也许,能拍出一个天价,也未可知。
“就在两分钟前,这幅画作的拥有者,想要将这件宝贝,送上克里斯蒂娜拍卖行的大拍,找我协商,所以我刚才上台和大家协商。”
“现在!”他提高声调,单手下劈,很有气势,“我听到大家的呼声!”
“这里是西贡艺术品交流沙龙,这里是讲究诚信与公平交易的地方,我现在决定!”
“这幅画作,依然参与今晚拍卖!”
我去!李承傻眼,还能这么无耻吗?一分钟前说的话,当场推翻!
同样讶异的是刚刚走进拍卖厅的窦蓬,刚刚还笑逐颜开,转眼间阴云密布,恼怒地瞪着台上的卢晟。
克里斯蒂娜拍卖行制定的a计划,就是直接参拍,b计划则是与组织方协
商,对某些价值不明或者高价值的物品,邀请上公司的大拍——佳得的大拍成交价,自然不是黑市拍卖所能比拟的。
眼前这位卢晟,刚刚还对能上大拍兴高采烈,这变脸也太快了吧?完全把窦蓬砸懵!
卢晟则笑眯眯的对他点点头,似乎刚才承诺的人不是他一样,甩甩手,快步下台。
那位叫罗森的同伴,快步上前,将气得打摆的窦蓬扶了过来。
窦蓬的座位在第一排,距离李承的座位很近。他一坐下,李承立即竖起耳朵,想听听窦蓬怎么应对。
嘿嘿,还真有收获!
窦蓬的语气恶狠狠,“暂停那三件青铜器的b计划,我看他们卖给谁?谁又有胆量收!”
他扭头对那位罗森说道,“你去找几个人放话,就说我克里斯蒂娜,不敢接手这些赃物,谁接谁负责。”
罗森犹豫着想要劝说一句,可窦蓬此刻怒火中烧,没直接离开拍卖现场,已经是顾忌对方的背景,可真要让他忍下这口恶气,明显不现实。
想想后,罗森沿着走道向后面走去。
李承还想着看看罗森去找谁,孰料,拍卖师已经挥动拍卖槌,开始叫价:“胡虔画作《放马图》,底价五十万夕元,单次叫价不低于一万,现在……开始叫价!”
现场鸦雀无声!
现场竟然鸦雀无声!
李承懵逼!拍卖师懵逼!站在后台的卢晟更是懵逼!
怎么回事?刚才强烈要求必须上拍的那些人哪儿去了?为什么不快点举牌?
不过李承很快反应过来,这种状况的发生,只能说卢晟活该!这家伙典型的看似精明实则愚蠢!
原因不难推测。
窦蓬刚才的表现,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与组织方私下谈判拿下这幅画作拍卖权的就是克里斯蒂娜拍卖行。作为全球唯二的两大拍卖行之一,窦蓬的面子,在场众多的古董古玩店铺,都要给的,所以,这些
拍卖行老板即便想要赌一把,也不愿意当场得罪窦蓬。
其二,卢晟太贪。他肯定通过耳麦,让拍卖师调高底价,否则以这幅充满争议和怀疑的画作,底价绝不会高达五十万港纸!
如此巨额的高价位,也让很多心存捡漏心思的藏家,变得缩手缩脚。
至于第三点,无非是这幅画作的“伪作”特性太明显,许多人原本就不想竞价。
这几大因素综合,造就现在的冷清场面。
拍卖师这时彻底慌了手脚,挥动着拍卖槌,“辽代胡虔作品,距今一千多年历史,保存完好,堪称绝世佳品!拍卖底价五十万港纸!五十万一次!”
哟呵,他这番话不仅没起到作用,反而让某些心动的竞拍者,沉下心来思考。
问题出在哪儿?
并非他形容过度,这种黑市拍卖会怎么说都无所谓,不存在正式拍卖会上的言辞严谨。
他不应该提“保存完好”!
这四个字,怎么能形容一幅有着千年历史的古画?
在人们的印象中,越古老的画作,其表面应该虫咬斑斑、蚀痕众多、印章一枚压一枚的,画幅应该是残损的……怎么也不应该是“品相完好”!
这也太不合理!
拍卖师叫的越是声嘶力竭,地下的竞拍者越是冷静。
场面极度尴尬!窦蓬忍不住想要长笑一声,最终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呲呲的讥笑,在安静的大厅中,分外刺耳。
李承很想举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幅画作的市场价值,可终究还是忍住!
不急,等叫价第三遍,还没有人举牌,自己可以应一声。
坐在第二排,可以清晰地看见,拍卖师额头的汗珠,已经出现并迅速沿着脸颊滚落下来。
拍卖师挥动手臂,恨不得拉一人应价。
“五十万!第二次!请应价!”不得已,还得继续往下喊。
这时,后排终于有人举牌,那位拍卖师立即高声喊道
:“83号举牌,现在报价五十一万!这位朋友真是慧眼,还有其他应价的吗?”
场面依旧冷清,谁都能猜到,举牌者,极有可能是黑市拍卖会组织方的托价者。
事实也是如此
冷清的场面,让那几位“怀疑是真品”的想要应价者,变得更为冷静!
“你还要不要试试运气?可别忘记,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朋济明这会乐了,嘿嘿的对李承笑道。
李承翻翻白眼,嘟囔一句,“真理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朋济明耸耸肩,一副“你年轻,爱当花钱买教训谁也管不着”的表情。
“赶紧落槌吧,我们还等着呢!”场下已经有好事者躲在人群中喊道。
这位拍卖师与李承所经历的苏富比大拍上的拍卖师,水平相差十万八千里!这就是从一开始就没能很好控场的后果。
拍卖师也知道刚才应价的,是自家的托,这会也没办法,手背抹去脸颊的汗珠,对这句闹场的话,只能充耳不闻,继续喊道,“五十一万,第二次叫价!有应价的么?五十一万第二次!”
李承看似悠闲,其实心底也有些虚——万一稍后自己举牌应价,带动其他人一窝蜂哄抬,自己又该如何选择?
他考虑的还真没错,现场至少有一人在紧盯着他的反应,就是曾经主动和他攀谈的闫墨轩!
闫墨轩的座次靠后,但他一直在关注李承,也看到李承站起身大喊“反对”。
对台上的这幅“胡虔画作”,闫墨轩并没有鉴定出正确结果,如果有,那也是错误的。现在,他想看看李承什么反应。
“五十一万第三次……”拍卖师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喊,语气中带有丝丝祈求的意味。他很清楚,如果这幅画作拍卖不去出,今晚的拍卖会,也许是自己人生最后一场拍卖会!
李承终于缓缓的举起应价牌,动作似乎很犹豫一般,摇
摇摆摆的晃了两下。
拍卖师大喜!
这是真正的应价者!他的声音提高三分,拍马屁的话都出来了,“哦!是一位年轻的靓仔!眼光真好!”
“194号应价!现在报价五十二万!五十二万一次!”
全场的目光都落在李承身上,其中就有窦蓬回头时那难以言明的神情。
“你疯了!还真应价?一枚鉴赏章都没有,你也竞价?”朋济明不知是配合他演戏还是真的关心李承,反应很快,将他的手臂往下一拽,声音很高,全场都能听见。
“我觉得即便是高仿,那也不错啊?”李承顺势接过朋济明的话头,扬声反驳。
“绢色这么新,高仿品也不超过清末,花五十多万买一幅清末高仿,值得吗?”朋济明再度反驳,甚至有些置气,“算了,我不管你!你喜欢败家是你自己的事!拉夫特,你也不说说他?”
拉夫特完全没听明白朋济明的话语,可他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是耸耸肩。在外人看来,拉夫特在表示,这是李承的私事,自己管不着。
三人的这一套组合拳打下去,弄得现场想要跟价的人,再度缩回手臂。就连闫墨轩也没有举牌。
朋济明在侠州字画收藏界挺有名气的,他的判断——清末精仿的观点,得到许多人的认同——用五十多万港纸买一幅清末精仿,绝对亏本!
这次,托再也没有跟价,这幅画作有人接手,他的使命已经完成。
拍卖师也不想多事,快速喊过两轮报价后,手槌狠狠地砸在木托上。
“194号,报价五十一万!成交!”
李承紧绷的心弦,终于重重地弹开!
这幅辽代丹青圣手所绘制的《放马图》,终于落袋!
现在,自己需要把其它几件郭崇随葬品买下,看看能否找到郭墓的证据!
如果能找到郭崇的一点点证据,这幅画作的价值,立即翻至少二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