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吟身着一袭雍容华贵的宫装,正端坐在乾宁宫的主位上,保养得当的脸上,满是事情脱离掌控的不悦。她浏览完信件后,就把这封信递给心腹辛嬷嬷。
辛嬷嬷弯腰恭敬地双手接过,匆匆看了一遍后,眉头也皱在一起。
萧吟闭眸,染着鲜红蔻丹的指甲,一下又一下地划过精致的鬓发,她漫不经心地道:“哀家这个干女儿啊,果真是花楼出来的胚子,小家子气,横竖不过死个丫鬟,瞧把她急得。”
辛嬷嬷低着头,心领神会地伸手,轻轻地按摩萧吟的太阳穴,柔声回答:“侧王妃重情重义,一颗心都拴在王爷的身上,王爷也对她用情至深,想来是被王爷宠坏了。”
萧吟轻轻“嗯”了声,香炉中熏着安神香,令她都有乏了。
“不过,娘娘还是该提防一下王妃,毕竟她可是北弦国的公主,若真的是别国安插在王爷身边的细作,早些除去也免去后顾之忧。”辛嬷嬷小心翼翼地提醒。
萧吟睁开眼睛,轻声冷哼:“晾她也没有这个胆子!不过,的确可以敲打她一番,你去派人请王爷来乾宁宫。”
“是。”辛嬷嬷低声应下后,就悄悄地退出宫殿。
彼时的顾景绥,正在书房内处理公务,近来事事不顺心。岭南水患,皇上震怒,就在这时,南静王跳出来揽下重担,并且火速派人前去修筑堤坝,分发灾粮,很快就安抚好民心,平定了祸乱,引得龙心大悦!
赏赐的金银财宝如流水般进入南静王府,顾景衍有多风光,就衬得他顾景绥多无能!
宫里那位也传来消息,隐隐有不悦之意,本就烦躁的顾景绥,在回府后又被管家禀告下人私通,这无异于火上浇油!他一怒之下,就处决了私通的丫鬟和小厮。为此,李汝嫣还在他跟前哭哭啼啼,令他更加烦不胜烦!
桌面上摆放着堆积如山的公务,但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咚咚咚”三声扣响,他不耐地抬头,朝外吼道:“没听到本王的吩咐?没有允许,一律不得来搅扰本王!”
顾景绥的侍卫岳山面露难色,手里捏着太妃的信笺又惴惴不安,在脑海里上演一出天人交战后,他还是硬着头皮道:“王爷,是太妃娘娘那边传来消息。”
萧吟又闹什么幺蛾子?顾景绥有些头疼地扶额,他是太妃膝下养子,亦是她的提线木偶,任凭操纵的一颗棋子罢了。
现在还要仰仗萧吟的势力,顾景绥整理下情绪,就朝外扬声道:“进来。”
得到命令的岳山,这才推门而入,他将信笺双手奉上。顾景绥接过,展开一读,脸色就微微一变,当即吩咐岳山:“速速备车,本王要进宫一趟。”
乾宁宫内,正在拨弄香灰的辛嬷嬷,忽然听到内侍来报,北穆王求见。于是,她才慢悠悠地放下香勺,撩开了华丽的帷幕,躬身朝躺在床上的萧吟低声道:“娘娘,北穆王到了。”
“让他进来吧。”萧吟没睡着,朝辛嬷嬷摆了摆手。
“是。”辛嬷嬷这才直起身,朝内侍道,“宣北穆王吧。”
顾景绥进入宫殿后,就朝萧吟行了个标准的宫礼,过了半晌,萧吟才赐座:“王爷,近来哀家头疼的毛病又犯了,你寻来的香料又见了底。”
“母妃不用担心,儿臣明日就送来新的香料。”顾景绥不卑不亢地回答。
“难为你费心了。”萧吟话锋一转,“哀家在宫中没个可心的人陪着,常觉事事无聊,诶,不若你让王妃进宫陪陪哀家几日?”
虽然萧吟用的是商量的口吻,但她的一贯要求,顾景绥根本无法拒绝,可是,她竟然让江蓠进宫陪她?顾景绥犹豫了,江蓠是何等放浪形骸之人,她进宫来不得闹个鸡犬不宁?
“嗯?王爷可是不舍,哀家又不是霸占了你媳妇一辈子。”萧吟本来耐心就不多,她见顾景衍长久的沉默,以为是他不愿,所以又出声敲打他一番。
事到如今,顾景绥也不得不咬牙应下:“儿臣遵命!”
“嗯,这不就对了,明日就让她携带香料进宫吧。本宫乏了,你退下吧。”萧吟下了逐客令,顾景绥不便停留,立即站起身行礼告退。
全然不知此事的江蓠,还在院中桃树下的躺椅上小憩,现在正值春季,枝繁叶茂,绿油油的十分喜人。
夜里风缓,她带了一本书翻开盖在脸上,正悠然自得时,枝落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王妃,您快收拾收拾,王爷朝软翠院来了。”
“嗯?”江蓠抬手把脸上的书本挪开,疑惑地问道,“他吃饱了没事干,来我这里干做什么?”
“哎呀,王妃,你现在就别问这个了,还是快点起来吧。”枝落急得满头大汗,江蓠却又重新把书盖到脸上,不疾不徐地回:“他来他的,我睡我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江蓠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今天的事情败露,顾景绥是来兴师问罪的。
那又如何?江蓠又不是吓大的。
很快,一脸寒气的顾景绥就踏入软翠院,枝落无法,只得先挡在江蓠面前行礼。可是,她礼都才行一半,就被顾景衍一把推开,他直接走近江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还有闲情雅致睡觉,知不知道大祸临头!”
静寂,死一般的静寂,就在顾景绥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江蓠的声音才从书下飘出来:“那不正好,我与王爷,大难临头各自飞。”
“”顾景绥竟然无语凝噎,他甩袖冷哼,“是你自个儿大难临头!太妃娘娘宣你进宫,在宫中可不比府里,要是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这回江蓠倒是清醒过来,她把书挪开,直接坐了起来:“什么时候?”
“明日。”顾景绥想在江蓠脸上欣赏到惊慌失措的表情,可是,江蓠愣了愣,就轻描淡写地“哦”了声,此外就别无表情。
“你不怕?”顾景绥皱起眉头,为什么,他感觉江蓠变了?
“怕又不能改变事实,那怕又有何用?”江蓠从摇椅上站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那我今晚可得早点睡,要不然明天会起不来的。王爷,若是没别的事,你就快回去吧,别打扰我休息,否则,明日殿前失仪,我就怪在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