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青梧脚步一顿,转头看他:“雷将军?”
她好像听元华他们说过,似乎是位游击将军,颇得元志安器重。
“他怎么啦?”
元华脸色凝重:“听说是这次出去巡防时被鞑子射中,受伤严重,只怕……”
他摇头道:“只怕……熬不过今晚了。”
他一脸的悲伤:“雷将军和大人并肩作战多年,情谊深厚。他娘子眼看着就要生产了。大人原本打算让雷将军巡视完这一次,就给他放三个月的假,在军屯好好陪娘子孩子,可没想到……”
荣青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元大哥,你带我去军营,我去看看他。”
她不想去。
她又不认识那个雷将军,何况,她如今恨不得连元志安都不认识。
去军营干什么?
可架不住油纸伞里武平哀求她:“娘子,你就去看看嘛!雷将军为国杀敌,不该死的啊!他若是死了,他妻儿要如何活啊?说不定,知道雷将军死了,她娘子伤心悲痛之下,一尸两命呢?娘子,青灵子说你的木系异能能治病救人,你还有青灵子给的灵丹妙药,你就去看看,看还有没有救,行吗?”
武平并不是对所有的人都这么圣母,只有对他的家人,以及边疆将士。
每每遇到他的家人,或者边疆将士有事,这厮就变得不可理喻。
就像最早来潞州的路上,亲兵们去山里打猎,久不回来,武平非要去山里找他们……
荣青梧可以做到对元志安翻脸无情,但拒绝不了武平。
毕竟,她暂时还离不开这鬼。
她可不想被这鬼整日里缠着念念碎。
一听夫人竟然要去看雷将军,元华诧异了一下,又很快高兴起来。
也好,夫人去看雷将军,必定能和大人和好如初。
这几日,夫人和大人闹别扭,他可上火了。
元华连忙点头道:“多谢夫人。”
荣青梧回了庄子,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那石榴嘲笑她穿得破破烂烂。
笑死。进了山,再好的衣裳,等出了山,也成了破烂。
她可没那么多衣裳浪费。
不过,就算换了衣裳,也不是多好的料子。
就是李氏给她做的,普通的夹棉长款袄子,再换了双干净的鹿皮靴子。
她是去看雷将军的,又不是去和石榴攀比的。
衣裳暖和干净就行。
换好衣裳,她才冲油纸伞里道:“武强,说好了,这次的事我答应你,下次你再这般无理取闹,我可不理你了。”
油纸伞里的武平连声保证:“我知道我知道。娘子,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一定还。以后娘子让我做什么,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荣青梧翻了个白眼。
她其实并不相信武平的话。
三只鬼中,最烦的便是武平。
明明是个冲动无脑的武夫,却又是个圣母白莲花。
不可理喻。
她洗了手脸,梳了头发,仍是个丸子头。又取了一些处理过的药材,又去找李氏借了针线等物,这才出了院子,走向外头牵着马的元华。
元华静静地看着自家夫人。
夫人换过衣裳了,可仍是男子打扮。
可即便是男子打扮,也比那石榴漂亮一万倍。
两人骑着马,举着火把,快马加鞭朝驻地奔去。
穿过长长一条林中小路,又翻过几座山,又经过长长的田边路。
借着良好的夜视能力,荣青梧扫了一眼路边。
好大的庄子,一眼忘不到头。
这里不会就是军屯吧?
听说北二军分了几十万亩的地……
当然了,今年开垦出来的地远没这么多。
但是,等那一日全部开垦完,那每年的粮食产量……
以后,不止北二军饿不着了,潞州百姓也饿不着了。
三刻钟后,他们终于到达驻地。
远远地就见一座占地十分广大的营地伫立在前。
见他们靠近了,营门口有守卫大喊道:“什么人?速速下马!”
两人勒住马缰绳,在拒马前下了马,元华拿出腰牌,喊道:“我是元参将亲兵元华。”
守卫显然认识元华,一听是他,连忙拱手行了一礼,但还是接过腰牌,检查了一下,又看向荣青梧,问道:“元总旗,这位是……”
元华介绍道:“这是咱参将夫人。”
荣青梧拱了拱手。
守卫连忙躬身回礼:“小的见过夫人。”
然后,连忙和另一位守卫一起,挪开拒马放行。
进了军营,只见一栋栋砖木结构的营房排列整齐。
每栋房子前或挂着灯笼,或插着火把,虽不是很明亮,但也照亮了黑夜,给这寒冷的黑夜带来了微微暖意。
巡逻的士兵穿梭在营地间,见到元华,领头的还拱手行礼。
元华回了个礼,领着荣青梧直接去了主营房。
可元志安不在主营房。
他身边的亲兵自然认识荣青梧,连忙道:“夫人,大人去了雷将军的营房,小的这就去叫大人。”
荣青梧喊住他:“我跟着一起去,我也去看看雷将军。”
才到一栋营房门口,还未进去,就听里头有哭声,嘤嘤的:“雷大哥……”
好嘛!又是那石榴。
怎么哪里哪里都有她?
这里不是军营吗?石榴一个百姓,怎么进来的?
连她这个参将夫人进来都得受盘问。
呵呵,荣青梧心中冷笑一声。
她真是蠢了,自然是元志安带进来的。
看来,元志安这个参将也是个没什么原则的。
她这个参将夫人来了潞州大半年,就住在驻地边上,元志安从未带她来过一次,倒是带了另一个女人来了……
她转身就要走,可油纸伞里的武平拼命哀求道:“娘子,你别搭理她。娘子,你去看看雷将军嘛!求求了……”
荣青梧忍下心中的烦躁,跟着元华进了营房。
议事厅里聚着许多军士,挤在卧房门口,个个脸色悲痛。
也有几个脸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不时拳头抵着唇,咳嗽几下。
这是生病了?
元华拨开他们,带着荣青梧挤进卧房。
卧房里,炕边,也挤着许多人。
元志安背脊挺拔,鹤立鸡群,荣青梧一眼就看到了。
石榴身着女装,也很打眼。
何况,就她一个人在哭,想忽视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