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志安立马就要走,只来得及和荣青梧告别,连衣衫食物都来不及准备,就急匆匆出发了。
荣青梧撑着油纸伞,站在庄子口,目送他离开。
三只鬼飘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道:
“娘子,元兄这次去涠洲,凶多吉少啊!”
“钱兄多虑了。不至于。不就是姓万的反了,姓柳的请元兄去平叛吗?元兄身经百战,这点小事,不会有危险的。”
荣青梧抬头看向武平。
武平嘴里的姓万的是韩参将的岳丈。
三只鬼偷听到的内容便是,万兵备反了,柳总兵请元志安去涠洲平叛,其它的并未多说。
文卓分析万兵备反叛的原因:“娘子,万兵备之所以反,应该是柳总兵逼他答应,柳北儿以平妻身份嫁给韩参将。这种事,哪个娘家人都不可能接受得了的。但迫于柳总兵的威压,只能憋屈地答应。可没想,成婚那夜,韩夫人阉了韩参将,杀了柳北儿。柳北儿死了,这事过不去了,变成万家无理了。柳总兵必定不会放过韩夫人,也不会放过万兵备。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反了,带着粮草兵马占山为王,或者逃去鞑子境内……”
钱益点头:“兵备管着兵马粮钱,万兵备一反,北三军必定大乱,难怪要请元兄去涠洲平叛……”
荣青梧沉默着。
她内心有些内疚。
若不是她将韩参将弄柳北儿炕上,柳北儿坏了名声,柳总兵没办法,就不会将柳北儿嫁给韩参将。
若不是如此,也没有如今的祸事……
柳北儿死了就死了,韩参将伤了就伤了。
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她本来也要杀他们的。
可韩夫人……
虽然韩夫人也不是善茬,可罪不至死啊!
可如今,韩夫人不仅会死,连韩夫人的父亲……
见她一脸的愧疚,文卓连忙道:“娘子,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可不要胡乱内疚。我们听的是韩夫人杀了柳北儿,伤了韩参将。可实际情况如何,并不知道。我觉得,若不是柳家人咄咄相逼,若不是韩参将人品恶劣,韩夫人应该不会选择如此极端的方式。娘子那夜也看到那韩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了。那样的人,明明可以用老法子,慢慢地弄死柳北儿,何必撕破脸铤而走险杀了柳北儿,伤了韩参将?以至于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娘家人的性命前途也不顾了?”
钱益猜测道:“会不会是,韩夫人感觉到,她应该斗不过柳北儿?你们也知道的,柳北儿不但恶毒至极,还会装可怜……”
文卓无奈地看着她:“钱兄,谁斗不过谁,这个并不重要,也不是我要说的重点。重点是,她们之间的争斗,她们的死,跟娘子无关。她们若是好人,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钱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看向荣青梧。
荣青梧则看着文卓。
她很开心,有这么好的朋友。
而文卓也确实安慰到她了。
也是,若柳北儿韩参将韩夫人都是好人,她根本就不会将她们三个捆绑在一起。若她们都是好人,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她一个晃神,再次回过神来时,三只鬼又讨论起元志安去涠洲会不会有危险。
钱益:“我和娘子想的差不多,发生了这么多事,柳总兵应该恨元兄入骨,只怕真的会在涠洲设下陷阱,陷害元兄,除掉元兄。”
武平:“我觉得应该不大可能。你们看啊!北疆军一共三大军,韩子龙手下的北三军已经出事了,若元兄还出事,柳总兵是没法跟兵部,跟朝廷,跟皇帝交代的。北三军万兵备为何会反?这事若是传到京城,有江巡抚在,柳总兵这个总兵位置必定坐不了了。他若是不赶紧在事态进一步扩大化之前,尽快镇压,到时他可不止丢官,只怕还要砍头。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对元兄下手?”
文卓问道:“柳总兵会不会等元兄平叛后,再对元兄下手?一箭双雕?”
钱益武平问:“如何下手?”
文卓想了想:“那办法可多了,最有效的便是污蔑元兄,说他和万兵备一起反了?或者说,万兵备之所以反,是元兄撺掇的?”
这话说得荣青梧顿时紧张起来。
不过,一想到,元志安走之前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她又安慰自己。
元志安应该没那么菜。
不过,虽然这么说,她还是转身看向一旁陪着她的元华,将心中的担忧说了一下:“元大哥,你追上大人,提醒一下。千万莫要被歹人陷害了,尤其小心被信任的人背叛,还有书信。我听说有人能临摹一个人的字,一模一样……”
她不好说得太明白。毕竟,她没法解释她消息的来源。
万兵备反了一事,元志安并未告诉她,到时她要如何解释,她从何知道的这个消息?
但她这么提醒,元志安应该能明白。
污蔑一个人,无非就是,被信任的人背刺指证,或者书信之类的。
书信这事,她太有经验了。
上次去白马城,她就是靠着文卓临摹的柳北儿的字,才救下的元志安。
元华不知道自家大人为何要去涠洲,一时也听不明白夫人的话。
但他向来是夫人说什么,他便怎么做。
何况,事关大人,他更不会犹豫。
连忙点头答应:“夫人放心,我这就去。”
他带着两名亲兵,举着火把,快马加鞭追元志安去了。
荣青梧目送他远去,正要回庄子,武平喊道:“娘子,青灵子来了。”
三只鬼连忙钻进油纸伞,荣青梧收起伞,转头看去,果然见青灵子朝她走来。
这厮在离她一丈距离站定,负手傲然而立,打着补丁的灰色道袍被夜风轻轻吹动,漂亮的脸上傲气和冷漠并存,看着她,道:“你方才做了什么?”
荣青梧装傻:“我做了什么?”
青灵子直勾勾地盯着她:“我又看到邪祟冒头了。”
荣青梧笑了笑,问道:“在哪儿呢?”
青灵子久久地看着她:“方才还在……”
目光又往她手中的油纸伞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