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青梧十分诧异。
元志安竟然有原主的画像?
也是,就算盲婚哑嫁,但作为不是一般人的参将,定亲之前不得看看姑娘长什么样?
画像寄到北疆,元志安觉得还可以,才点头答应的婚事?
可即便有画像,她仍然否认:“大人,不是我。”
元志安手指着画像眉心那颗小小的美人痣,眼睛看着荣青梧同样位置的美人痣,道:“你再仔细看看。”
荣青梧顿时愣怔住了,也心虚了。
这下她是否认不了了?
不!只要她死不承认,元志安就不能奈她如何。
见她万般否认,元志安仍不恼,只淡淡地道:“京城来的信中提及,你右小臂中间位置还有一颗痣。”
这也知道?荣青梧再次愣住了。
这些小细节也会写在信上?
荣青梧心虚,见元志安放下画像,又朝她走来,连忙后退,手也下意识地去捂右胳膊。
可还是被元志安一把抓着胳膊,撸上袖子,露出上面的小小黑痣。
四目相对,元志安目光平静平淡,但也锐利。
这下,荣青梧无可否认了。
见她不吭声了,元志安放开她的胳膊,也沉默下来。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冷。
也是,本就是不熟悉的两个人,能有什么话说?
但沉默总有尽头,元志安首先打破沉默,冲外头喊道:“来人,送夫人去休息。”
又冲荣青梧道:“我还有事要忙,你自己吃饭。”
说完,起身就往外走去。
超级大长腿几步就出了大厅,出了院门,
根本不给荣青梧开口拒绝的机会。
真霸道啊!
荣青梧胳膊扭不过大腿,只能无奈一声叹息。
她才拿上油纸伞,就被几个亲兵客客气气请去了一个不大不小,铺满了雪的院子。
里头就三间房,石头结构。
大,但粗狂。
浓浓的异国风情。
进了屋,也不见几件家具,反而在屋子中间摆着个大炉子。
亲兵点上炉子,退了出去,留下荣青梧一个人对着炉子百思不得其解。
她女扮男装,还抹黑了脸,元志安这厮是怎么认出她的?
就因为她说她姓荣?
这姓确实不多见,但也不会姓荣就是荣小二吧?
早知如此,她该改个姓的。
“娘子娘子……”
三只鬼的声音从油纸伞里传出。
荣青梧撑开伞,在凳子上坐下,看着飘出来的三只鬼,有气无力地道:“怎么办啊?”
三只鬼对视一眼。
自从娘子从棺材里醒来后,他们很少见她如此沮丧的模样。
处境再难,娘子也是乐观积极,充满干劲的。
此刻的娘子,倒有几分以前的娘子郁郁寡欢的模样。
沉默片刻,钱益才道:“娘子,要不你就留下吧!都被认出来了,你还能去种田不成?”
武平也点头道:“娘子,看你一路上受的那些苦,我们也不忍心,有个人照顾你,挺好的啊!”
文卓也劝道:“元兄看着虽然冷淡了些,但他会找你,肯认你,已经很好了。”
钱益道:“对啊!这世上多少无情无义的男人。”
武平:“对啊对啊,我听说多少驻守边疆的将领,正妻在京城替他照顾着老人孩子。而他在边疆养着一个数个小的,快活得不得了……”
荣青梧看向武平:“你怎么知道元志安没找小的?不是,你们为何总帮他说话?”
她一直觉得奇怪,不仅这三鬼彼此之间相处和睦,而且,这三鬼对元志安一直是赞赏有加,包容得很。
不仅总为元志安说话,还开口闭口的都是元兄。
不是应该彼此之间相互敌视才对吗?
就像狗血剧里大宅里那些斗得死去活来的女人们。
怪哉!
她看着武平:“你这么做,我能理解,你当然是想我留在北疆,好去找你家人。但你们呢?”
她看一眼钱益,又看一眼文卓。
俩鬼对视一眼,钱益道:“我们当然是希望娘子过得好啊!”
文卓点头:“正是。和元兄在一起,娘子再也不用受苦了。”
荣青梧并不是很信这话,她问道:“我若是跟元志安在一起,你们不怕他身上的煞气?”
俩鬼顿时不吭声了。
荣青梧也沉默着。
是她想岔了。
和势单力薄的她相比,元志安更有可能帮他们报仇雪恨。
这才是他们一直撮合她和元志安最主要的原因吧?
夜幕降临,亲兵送来吃食。
大饼、羊杂汤。
大饼太干,羊杂汤太膻。
但对一路啃着比石头还冷硬的饼子,吃着齁咸还带着臭味的咸菜的荣青梧来说,这已经是超级美食了。
大饼掰碎了,泡在热气腾腾的羊杂汤里。
美味!
她饱饱地吃了一顿。
等亲兵抬来浴桶和热水,她将三只鬼关在油纸伞里,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莫说沐浴,就连洗脸都难。
她都快馊了。
穿上包袱里的干净衣裳,她才打开油纸伞放出三只鬼。
刚开始时,她很不适应身边围着三只鬼,吃饭也看着,走路也跟着,睡觉也守着。
好在,经过这两个月的适应,她慢慢习惯了。
这三只,虽是鬼,却都是谦谦君子,她换衣裳去茅房,他们都会回避。
但即便如此,她洗澡时,还是要将他们收起来。
她就算来自现代社会,思想再开放,男女也有别。
三只鬼就算背对着她,不看她,但飘在一旁,怎么想都膈应。
等脸上的水汽干了,荣青梧在炉边摸了把已经冷掉的灰,屋里没有镜子,她就在文卓的指挥下将灰均匀地摸脸上。
就算元志安认出了她又怎么样?
她不会和元志安在一起的。
没有感情基础是一方面。
元志安的冷淡霸道她能理解,但元志安是因为飞黄腾达才和原主成婚的。
这种功利心重的人,她接受不了。
她要和离。
可她想多了,才洗完手,三只鬼就瑟瑟发抖起来,武平喊道:“元兄来了!”
他们才躲进油纸伞。
荣青梧才收起伞,放屋子角落,门就被“咯吱”一声推开,元志安迈着大长腿走了进来。
这厮仍是一身银色甲胄,甲胄上还有干涸的血迹,一张英俊的脸带着风霜,和浓浓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