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随郁冰初进入寝殿,她安排众人在正厅歇息。
“各位姐姐请坐。”
“不愧是陛下亲赐的长乐宫,不仅庭院宽敞,这装饰风格倒也清新别致。”叶美人坐下来打量着四周,笑着看了一眼玉美人,“这么一看倒觉得别的美人宫都没那么出彩了,玉妹妹,你那永安宫可是看上去比这还逊色一些呢。”
“长乐宫布置都是按着初妹妹的喜好来的,”玉美人不高兴道:“臣妾居住的永安宫可得不到这样的待遇。”
叶美人笑着抿了抿唇,随后道:“哎?我可听说玉美人你进宫那会陛下可宠爱你了,还特意赐了永安宫给你一个美人居住。”
“姐姐就不要拿妹妹说笑了,帝王宠爱不过是转瞬即逝罢了。”玉美人边说着,神色有些怪异的向郁冰初看了一眼。
从她的脸上郁冰初始终看不出任何仇恨的情绪,但过去自己对她做的那些事她真的已经忘怀了吗?
郁冰初与玉美人相视一笑,心中自是有了一些想法。
惠嫔抿了口茶看了看四周,“确实清新雅致,与众不同,不过这别致淡雅的风格倒是与妹妹曾经极爱奢华的感觉有些不同了。”
惠嫔所言边是郁冰初为皇后之时,不管走到哪都会打扮的雍容华贵,恨不得从气势上便压人一等。
如今不管是从穿着妆容以及屋内装饰都显得无比素雅,似乎彻底变了一种风格。
郁冰初笑着不说话,许久后才感慨道:“人这一生都是会变的,尤其是经历了许多事之后。”
郁冰初的话令她们三个微微一怔,似各有心思的看了她一眼。
惠嫔意味不明地看向郁冰初,随后她轻咳了一声,淡道:“说了这么多,妹妹这雪狐是养在哪儿呢?”
郁冰初愣了愣,有些不自在道:“自是不会放在此处,让春竹送去后院养着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原本以为最多被说成散养了雪狐,现在好了那家伙压根就不在窗边睡觉!
该死的家伙,明明从被她抱回来之后便一直在睡觉,怎么她就离开了这么一会儿工夫人就不见了!
郁冰初整理好情绪,抿唇勉强笑笑,“各位姐姐先在这儿暖暖身子,一会儿随妹妹一起去后院。”
惠嫔神色怪异的看着郁冰初,似在思忖是什么,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来了身:“这身子也暖够了,妹妹带我们去瞧瞧新鲜吧?”
罢了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姐姐们随妹妹来吧。”
穿过大厅,她们来到了后院。
郁冰初正欲开口,忽见春竹急匆匆地从另一边跑来。
春竹跑了过来,同郁冰初急道:“小……小主!原来您在这里,终于找到您了。”
郁冰初疑惑的看着她,低声道:“你这是……?”
春竹挠挠头,不解道:“小主您在说什么啊?不是之前您吩咐奴婢将东西带来给娘娘们鉴赏吗?”
郁冰初一脸问号的看着春竹。
正在她满脸疑惑的时候,却感觉到惠嫔她们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她身上。
郁冰初突然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她隐隐之中感觉此事或许是她现在困境的转机,她便马上反应的过来笑道:“对对,你看我都把这事给忘了,春竹,快把东西给我。”
春竹将一个布袋递给了郁冰初,她不禁微微蹙眉,这袋子还挺沉的。
细长细长的,似乎还很沉重……
郁冰初将布袋取掉……
这……这居然是一把白玉宝剑!!
“啊!啊!啊!”叶美人看着郁冰初手中的大宝剑,有些慌乱,“初……初美人你想干什么!你要杀人吗?”
郁冰初有些诧异回过神,看到叶美人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叶美人急急忙忙地后退了数步,同郁冰初道:“我……我们只是看看你新养的宠物,你不要赶尽杀绝啊……你你你快放下!”
妈呀……这古代的女子胆子可真是太小了吧?这叶美人家里不是武将出身吗?怎么进后宫的女子这么娇弱?
郁冰初看着不仅叶美人,连玉美人和惠嫔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发白,她们似乎很不安的后退了几步。
郁冰初饶有兴致地晃了晃手中的宝剑,这古人的剑虽然第一次拿觉得重,但是拿着拿着莫名觉得轻盈了不少,这还真是宝剑啊……
叶美人有些怕了,她朝着郁冰初惊恐道:“啊!啊!啊!你别杀我!”
郁冰初发现惠嫔和玉美人的神色也特别惊慌,她们的眼中似乎被眼前场景勾起了以前的回忆。
前皇后郁氏,骄横跋扈,对待忤逆之人虽未用过极刑,却也总是口中恐怖之言频出。
如今虽看上去谦逊了许多,但也许便是收敛了嘴,但这动手的功夫便要显现出来了……
在这种地方如若是郁冰初故意划破了她们的脸,也无人可以作证。
而这容貌便是她们在宫中生存的重要资本。
思及此,惠嫔突然转变的语气笑了笑:“初……初妹妹……其实如果你实在不愿让我们见见这雪狐,我们便不见就是……妹妹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玉美人眉头紧蹙,神色惊恐,但却闭口不言,只是有些紧张的攥紧了裙角。
郁冰初举起剑,蹙眉又困惑,“什么……?”
她一面说着,一面举剑步步紧逼众人道:“你们……在怕什么?”
叶美人见此,顿时提高了声音,惊恐大喊道:“啊!啊!啊!杀人啦!初美人杀人啦!”
郁冰初停下了脚步,无奈道:“叶姐姐,你冷静一点好吗?”
叶美人急得哭出了声:“呜呜呜……你不要杀我!我不看了!我不看什么雪狐妖狐了!臭狐狸!我才不要看!我要回宫!”
现在局面有些超出郁冰初的控制,她甚至自己都有些空白。
郁冰初没有想到,只是小小一把剑却能令她们惊恐至此。
虽然记忆的部分有许多空白模糊的地方,但郁冰初隐约能感觉到原主在她们心目中是怎样的存在。
变相的说,正是原主的形象反而在此时救了她一命。
那么这把剑又是谁托春竹送来的?
郁冰初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气氛正陷僵持之时,忽听院中传来江全的声音,郁冰初不禁心里一沉!
“陛下驾到。”
顾青澜不知何时已经从前厅走了过来。
他眉眼微冷,帝气萦绕,似要说什么,但视线却缓缓落在郁冰初手中的白玉剑之上。
凝视的片刻之后,他又转而看向周围那些微微颤抖着跪在地上的嫔妃,一时龙颜不悦。
顾青澜走到人群里去,瞥了眼身旁的侍从:“你们都先去前厅。”
江全和后面的侍卫们都心领神会的行礼告退。
“惠嫔,玉美人和叶美人你们也去前厅等朕。”
众妃满眼委屈都只能憋在心里,但看向顾青澜的眼神都似乎在说“陛下替我们做主,初美人要杀我们。”
众妃嫔纷纷离开,整个过道瞬间只剩下顾青澜和郁冰初伫立而望。
无尽的沉默似乎永远是他们之间的开头……
顾青澜微微收回视线,冷冷蹙起眉:“你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郁冰初眉眼微眯,淡淡笑了起来:“陛下所指何事?”
顾青澜微微一怔,原本郁结冰冷的面容也有些诧异:“怎么?公然在宫中举剑你还能笑得如此开心?”
郁冰初听得这样的话,抿了抿唇,柔着声道:“臣妾只是想到方才叶姐姐的反应,突然便觉得叶姐姐倒是也有可爱的一面呢……”
顾青澜脸色阴沉,想质问郁冰初却被她略显无辜与天真的笑容给打了哑,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在他的记忆中,郁冰初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对他笑过了……
这丝毫不掺杂任何思绪的单纯娇笑,原来她还拥有如此的表情……
这之间相隔太久太久了,久到顾青澜渐渐已经记不得郁冰初还会笑。
郁冰初看着站在一旁似陷入沉思地的顾青澜,轻唤道:“陛下?”
顾青澜怔了怔,方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假意咳了一声收回思绪,随后道:“朕今日才知道你居然在宫中还私藏刀剑,后宫之地,你藏匿此等危险之物想要做什么?”
郁冰初轻笑,“陛下,这史书上记载邺国内人人习武,文臣武臣,乃至后宫娘娘都人手一把配剑。”
“这配剑便是一种象征,亦是一种保护自己的物品,臣妾记得渊国从没有明文规定这后宫之人不可习武罢?”
“况且这白玉剑本便是观赏之物,剑刃并没有经过打磨,只要稍稍有些武学知识便能得知此剑无法伤人。”
顾青澜神情微怔,确实这渊国国初便是以武为上,定国之后便是文武并行,只是这些年国家鲜有大型战事……
这国内人人便都开始以文为上,重视外交、贸易以及传授文学,只是……
顾青澜有些诧异的是从前的郁冰初整日只喜打扮玩乐,他竟不知她私下还有研究名剑的爱好?
顾青澜想了想,已经明白了郁冰初的意思,平静道:“你是朕的嫔妃,舞刀弄枪的终是不妥。”
“臣妾只不过是将这白玉保剑拿出来与姐姐们一同论赏,只是姐姐们似乎对臣妾的偏见有些太深,才有了今日的误会。”郁冰初弯了弯唇,声音十分清晰:臣妾若这么说,陛下会信吗?”
郁冰初淡淡笑着,雪不知何时停了,微微淡光照在她娇美的面容上,美的仿佛一幅画。
顾青澜听着,点着头,平缓道:“你觉得朕该不该信?”
顾青澜神色冷漠,但语气却没有那么冲,郁冰初能感觉到他并未对此事真正的生气。
郁冰初莫名的觉得就像今日她什么都没解释,顾青澜也不会相信她执剑是为了杀惠嫔她们。
郁冰初不知自己的这种自信是从何而来,但顾青澜看向她的眼神似乎在证实她心中的答案。
仅仅在几天前,他在天牢之中那残酷冰冷的神情似已经渐渐开始消淡,尽管他依然与郁冰初保持着很远的距离。
这种感觉令她有些烦闷,却又觉得无可厚非。
还剩下二十来天,如果真的证实了是原主毒害了公主,也许他们之间便再也回不去了。
思及此,郁冰初神色忽地黯淡,“陛下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话,顾青澜神色犹豫平淡,点着头道:“确实有些事。”
郁冰初抬眼看向顾青澜,平淡道:“天气寒冷,那陛下便随臣妾进屋再谈吧。”
顾青澜应声“嗯”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