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洛凡就是这月华楼神秘的幕后之人,这消息对于苏云洛来说很惊讶,但也不意外,毕竟这人从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就显得过于刻意,他口中那些一见钟情的鬼话她才不信,如今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反而更加不安,总感觉有人在故意引导她一步步走入局中,但她还没有拿到玉心草,也没有见到师傅,所以即便他真有目的,她也还得继续下去。
“行吧……那请裴楼主遵守诺言,告诉我今晚的拍卖会第三件拍品是什么?”
“我!!!”
“什么???”苏云洛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第三件拍品就是我,本人!!!”,裴洛凡一脸骄傲的拍拍胸膛说道。
苏云咯瞪大了眼睛“你???……”“你开什么玩笑???”打死都没想到这人能这么自恋。
“谁开玩笑啊,本楼主就是今晚的第三件珍贵拍品”
苏云洛此刻只觉得头疼,枉费自己猜测了这么久,现在居然告诉我第三件拍品是这货本人,这家伙从头到脚那里珍贵了,月华楼是要在天下人面前丢尽颜面了,而且还是楼主亲自丢的。
“欸…,你什么表情啊,我不值得人千金散尽来珍藏吗,我这身段,这容颜…”。
“……拜托……大哥……这前两样一个是百年灵药,一个是绝世好酒,你?…请问你是拿来赠送的吗?”苏云洛心里早就翻了无数个白眼了,无语,实在太无语了。
“洛洛啊……那你可就想错了”“第一,本公子本就是稀世之才……让人趋之若鹜那也是应该的……第二,本公子可是堂堂月华楼楼主,有了我就等于有了整个月华楼,这可是能将天下至少一半的消息握在手中,你想知道什么还不容易”。
被他这么一说,苏云洛突然反应过来,的确如此,如果真的如他所说,那相当于得到了整个月华楼啊,不过……月华楼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给人驱使,这人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随便把整个月华楼就这么送人呢”
“当然不是随便送咯……”“我只送你,除了你任何人都不可能”。说着,裴洛凡将一枚刻着月辉的令牌放在了苏云洛手中“这枚令牌你拿着,往后月华楼就是你的,你想要做什么都随你心意。”
苏云洛不明白,自己跟他顶多算是萍水相逢,甚至都不算朋友,这两天虽然知道他不怀好意,但思来想去自己也没什么能让他图的,那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就这么白白的把月华楼……整个辰国最大的信息中枢之地给了她吗?
“为什么?”苏云洛此时很是不解,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的这个做法都说不通。
“什么为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唉……你看你,总觉得我对你别有用心,对我是一点信任都没有,我真的挺伤心的”
“现在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我干脆连同月华楼一起送给你,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这样你总不会担心我对你别有用心吧”
“但……为什么是我呢?我和你……也没有这么深的交情吧!”
“因为你聪明啊,还勇敢,在客栈里你一个弱女子就敢那么直接站出来,还懂得利用人多势众帮我解决麻烦,我被你吸引了,就爱上你了,对待爱的人当然要给她最好的咯!”
这是苏云洛第二次看到裴洛凡如此正经的说出理由,虽然在苏云洛看来这理由很荒谬,但裴洛凡此刻的神情却是坚定的,眼神带着朦胧般的温和,深情款款的对她说了这番话。
“不行……我不能要,而且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不能拿这个令牌”。
苏云洛听到他这番话有些慌乱,她从未想过裴洛凡会对她产生感情,而且她也不相信仅凭客栈为他解决的一点事就能让他对自己动情吗?这怎么可能,何况自己对他根本没有这个想法,她心里早就被另一个人牢牢占据着,即便他们此生都只能以师徒关系相处,但对她而言只要能永远在一起是什么关系她并没有那么在乎,此生她只想跟这个人相守一辈子,断无可能与他人牵扯上,既然不可能就不能接受这份馈赠。
“洛洛,不要急着拒绝我嘛”“其实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你以后可以试着去相信我,不用再猜测我有何目的,至于我对你的感情,我不着急,以后咱们可以慢慢来”
“裴洛凡,我真的…”
“好啦,你别那么大压力行不行,又不是现在就逼你嫁给我”。
第一次看着裴洛凡这么认真,戏谑的言辞中带着点卑微的恳求,苏云洛心中泛起了不忍,她自然是无法接受他的感情,但也不忍心此刻严词拒绝,算了,可能他又是在演戏呢,而且等自己找到师傅便会离开,到时候再将令牌还给他吧。
“那好吧……这令牌我可以暂时收着,但之后我定会还给你的”
“行……你愿意收下便好,以后的事那就等以后再说”
“不过,洛洛……你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拍卖会吗?”
“我是为玉心草而来,另外…”,苏云洛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在外人面前提起师父。
“玉心草,这个简单……你若想要,我可以帮你拿到,如今月华楼都是你的了,以后你有任何事都可以尽情使唤我,我可是很乐意帮你”。
“还有呢……就只想要玉心草吗?……”
“我……确实还想找一个人。”苏云洛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裴洛凡。
“找人?……谁啊?”
“……我师傅。”
“你还有师傅啊……他叫什么?”
“林慕云”
“姓林?”
“嗯!你可以查到他在哪儿吗?”
“倒是没听说过这个人的消息,他也来了京城吗?”
“嗯,师傅是来帮我取玉心草治病的,所以他肯定也在京城,我也一直在找他,但没有任何消息”。苏云洛无比肯定,师傅说要来就一定会来,这一点她不曾怀疑过。
“治病?你生病了?什么病?”,裴洛凡有些急了,他所得到的消息里没有说她生病了。
“没什么,从小就有,我师父他一直在帮我找医治之法,此前我收到他的信,他在信中说会来京城取玉心草,所以我才来的,可惜我来了之后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没事,既然他是来取玉心草的,那定会来月华楼”“不过现在月华楼人多眼杂,一时估计难找,等晚上拍卖会正式开始了,那时就好找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现在你把令牌给我了,那晚上第三样拍品怎么办?”
“哟,现在就知道为我担心了啊,看来我这令牌给得太值了”。
裴洛凡笑得一脸灿烂,苏云洛则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关心这种人,他这种奸诈狡猾的人自然有办法给大家交代,根本用不着她担心。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解决,你就好好等着看吧!”。
傍晚时分,拍卖会正式开始,在众目睽睽之下裴洛凡直接当众宣布第三样拍品已被人所得,此话一出瞬间引得台下众人议论纷纷,拍卖会还未开始,拍品就已为人所得,这对于来参加的人岂非不公平,大家跋涉至此本就是为了月华楼稀世珍品而来,如今他们却连是何物都不知就被告知已被人所得这谁能接受,月华楼必须得给个说法,否则怎能让人信服。
玉心草和溯月都摆上了台,裴洛凡为苏云洛安排了二楼视线最好的位置,在这里能清楚的看清下方所有人,但直到现在,师傅也没出现,难道师傅没有来京城,不可能啊,师傅说过要来的,而且不来这儿,他又会去哪里呢!
拍卖正式开始,底下最前排坐着的都是江湖上颇有名望的世家,苏云洛从他们兵器上大致能猜出是那些人,左侧主位上坐着一身青衣外袍男子,他前方的桌上放着一把剑,剑柄上镶嵌着一颗红宝石,熠熠生辉,散发着威严之气,剑鞘上刻有独特的云纹图案,这正是以习剑为主的上官家独有的标志。
上官家在江湖上很受人尊敬,家主上官云素有侠义之名,与他平行而坐的是一身白衣素雪的年轻男子未佩戴任何兵器,与其他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应该是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青医阁,如果单论实力青医阁肯定不如在座的很多人,不过青医阁虽素来不介入江湖事,一心研究各种药物,江湖上很多人都曾受过它的恩惠,也因此很受人尊敬,人生在世谁能保证自己将来不会生病,若是得罪了治病救命的大夫岂非断了自己的后路,他们可不傻。
右侧拿刀的应该是以走镖为生的霍刀门,之前听师傅说过霍刀门中的人之前多是一些绿林好汉,之后加入的人越来越多才慢慢形成了江湖门派,既然已经成为了江湖帮派再做些拦路抢劫之事只会为人所不容,于是霍刀门改做了走镖生意,从拦路抢劫人变成了为人保驾护航的,与霍刀门平行而坐的则是想把店铺开满辰国的千羽山庄,千羽山庄的生意五花八门,几乎遍布全国,就连在盛国都占据着重要地位,他们庄主说了,不将店面开到塞北誓不罢休,苏云洛不得不佩服裴洛凡,仅仅一次拍卖会就让江湖上最有名望的四大家族都聚齐了,就更别说其他人了,就算知道挣不过他们能进来凑热闹也代表着自己在江湖上的地位。
除了楼下的四大家族,苏云洛还注意到了比较特别的一位,与她遥遥相望的那间房间,门口处用青布遮掩着,但刚才被风掀起了一角,正好被苏云洛看到那里面似乎端坐着一位黑袍男子,苏云洛隐隐约约看到他的侧脸,而男子似乎也发现了她,但并未有何举动,或许是自己太紧张了吧,看什么都觉得奇怪。
楼下的拍卖还在继续,大家为了第三件拍品已被人所得之事议论纷纷,此时裴洛凡上台,今日他一身黄色衣衫外袍,衣衫全身以金线刺绣着花纹,袖口以及领口处还点缀着细小珍珠,连头上戴的髻冠都镶嵌着碧玉色的宝石,手拿一把水纹墨扇,全身上下依旧透着两个字“轻浮”,裴洛凡大摇大摆出场,既然这拍卖会是他举办的,月华楼也是他送的,还治不了这群人,真当他楼主是摆设啊,这世上能当他是摆设的也就那一个箫若辰,今日这些人他才不放在眼里呢。
“各位江湖豪杰,今日齐聚月华楼裴某不甚感激,但我月华楼的规矩是不论江湖地位,这里只论价值,谁的出价高,月华楼就为谁提供消息”
“……裴楼主,月华楼的规矩我们懂,不过……我们大家来都是为了此次拍卖会上的珍品,这还未开始第三件拍品就被人拿了去,我们总该知道是什么,对方是谁才能服气啊”,说这话的是千羽山庄的弟子,想来也是千羽山庄向来财大气粗,才不相信能有人比他们出价还要高,必须得知道对方到底是谁才行。
“……羽少庄主家底丰厚,单论钱财整个大辰没有人能比得上千羽山庄……不过……我说的价值可不单止钱财……”裴洛凡想自己好歹一个楼主,还真当他会缺钱吗?这些人的头脑还真是简单,一点都不好玩。
“……不是银钱……那是要什么……”众家子弟又开始新一番议论,谁都不明白裴洛凡究竟什么意思。
“因为本次拍卖会第三样拍品就是我月华楼的月辉令,谁通过了本楼主设置的考题,月辉令就为谁所有,今后月华楼将无条件为持令者驱使……”
“……什么……居然是拿月辉令作为拍品,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是啊!这……究竟是何人得到的……”
“……那裴楼主,月辉令是为谁所得,你设置的考题又是什么呢?”
“令牌已归苏云洛苏姑娘所有,至于考题嘛……早在各位进城之时我就已经设下,只是多数人未曾察觉而已……”
“三天前我便扮着乞丐在城门口看着你们进城,这考题就是看各位之中是否有人愿意以放弃参与这场拍卖会为代价去救一个老乞丐,可惜啊……你们有的人一心都在拍卖会上,根本没有顾忌到别人头上的心思,还有的嘛……以为随便打发两个银钱就算是发了善心……这来来往往从我面前走过了不少人,唯独只有苏姑娘是真正良善之人,不仅不嫌弃我身上满目疮痍将钱放进了我手里,还为我医治伤病……因此苏云洛便是通过考验之人,月辉令自然归属于她了!”裴洛凡从头至尾讲述了一切事情发生的原因,苏云洛听着有些感慨,或许……他将令牌给了她真是只是一场考验罢了,只是她无意中通过了考验,或许……他并没有其他目的,只是自己把事情想复杂了而已。
“……好了……如今各位的疑问我也已经解答了,我不管你们作何感想……但这场拍卖会是我设下的,玩法自然由我来定……各位还是想想如何拿到另外两样拍品吧!”裴洛凡语气中满是不耐心,他早没了跟这些人耗下去的心情,要不是箫若辰非让他想个办法了解清楚江湖各家的实力,他才懒得搞这些破事儿。
令牌之事到此算是结束了,而且除此之外还有玉心草和溯月,同样也是难得一见的宝贝,青医阁作为医药世家自然对玉心草这样的稀世灵药志在必得,不过想要拿到珍品可不仅仅是能出得起高价,同时还需要完成与之对应的任务,玉心草是治病救人的灵药,但此次裴洛凡的考题却是想要得到玉心草就必须现场制作一份最烈性的毒药,这考验一出瞬间引起众人喧哗,江湖上谁不知道青医阁从来只会用药救人,根本就不会用毒,又怎么会制作什么烈性毒药呢,这样规定很难不让人猜想月华楼在故意针对青医阁,让他们不得不放弃对玉心草的争夺。
青医阁的人自然不满这样的规定,“裴楼主,江湖人都知道我青医阁只会用药救人,不会用毒,月华楼出这样的规定莫非是故意针对我青医阁”说话的是站在白衣男子一旁的人,语气满是愤愤不平。
“是啊,这也太针对了吧!……”,其他人也都疑惑不解,纷纷议论起来,“也没听说月华楼跟青医阁往日有何恩怨,怎么这次这么针对他们,太奇怪了……”。
“……月华楼并非故意针对谁,不过……裴某认为天下间的药与毒其实它们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原本坐在台上一侧的裴洛凡站起来说道,“药可以治病救人,毒也可以,这本就不冲突,更不该被大家分开而论,重要的是使用它的人是如何想”。
“大家都知道,玉心草是稀世灵药,我不想最终得到它的人对药或者毒带有偏见,从而无法发挥出它最大价值的,月华楼想为这份稀世灵药寻到一位不带偏见的主人,将它的作用发挥到最大才不辜负这灵药”苏云洛倒是没想到裴洛凡能说出这么一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话来,就算青医阁再有不满也是不好当着众人反驳了。看来他早就算好了一切,难怪在他得知自己会制作百暮忧时,就提出了这个办法,让她凭实力正大光明的拿走玉心草。
机缘巧合她曾在边疆西域之地救过一位老者,那人伤好之后不仅指点了她些医术还是将这毒的制作方法教给了她,只不过当时自己并不知道这就是百暮忧,回来翻看医书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学的是天下三毒之一的致幻之毒百暮忧,这毒虽能使人致幻,但只要控制好量,它也能帮助失忆之人找回丢失的记忆,这应该就是裴洛凡说的,药与毒本其实并没有分别,只看如何使用它。
“那…谁还能制作这最强的毒啊!”
“是啊,这还有谁啊”
“在坐的应该听过百暮忧吧”裴洛凡不紧不慢的说道。
“百暮忧?天下三毒之一”,听到这名字,众人面面相觑,又开始了一番激烈讨论,“楼主的意思是今天有人能做出百暮忧”,最先开口的当然是青医阁的那位白衣男子,但苏云洛并不知晓此人是谁?。
“阁下就是青医阁少阁主青岚吧?”,原来这年轻人居然是青医阁这辈中最年轻的药理天才,苏云洛此前听过关于他的消息,说这人年纪轻轻但在研究药理上极具天赋,当时她还想过有朝一日能见见这位少年天才就好了,想不到居然在这里见上了。
“……嗯嗯……我是青岚……裴楼主,你刚说有人会制作百暮忧是真的吗?”青岚看着才十五六岁的样子,还是一脸的天真无邪,听到月华楼居然要拍卖玉心草,对于他而言每一棵药草都是有生命的,这么珍稀的东西更应该好好用它,若是被一些只看重它价值,丝毫不懂药理的人买去岂不是太过于浪费,所以他才也想要玉心草。
当听到居然有人会制作这天下奇毒不由得心生佩服,家里长辈们都守着旧律只肯深耕药理,不肯认同毒也能救人的理念,但其实他非常赞同刚刚裴洛凡的说法,药与毒本就不该被分开而论。
“可百暮忧不是药王谷的不传之秘吗,据说这是一种能让人变得神经错乱,忘记一切的毒”“但药王谷早就避世不出了,世间真有人能制出这百暮忧吗???”青岚还是不敢相信,但若真有此人,他非常期待能见上一面。
“药王谷是消失了,但今天有人会制这份毒”裴云洛一副很为之骄傲的表情,就好像那人是他家似的,此时苏云洛已经在台下了,大家也随着裴洛凡把目光都转向了她,苏云洛走上台,丫鬟已经将她昨日所说需要用的材料都准备好了。
“这姑娘是?”,众人又是一脸疑惑。
“裴楼主说得……能制出百暮忧的……难不成是这姑娘?这怎么可能?”。他们才不相信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子能制出天下奇毒。
“姑娘,难道你是药王谷的人?”青岚迫不及待开口问道。
苏云洛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以平和的语气说道:我并非药王谷的人,也跟药王谷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在无意间学到了这毒的制作之法。
“所以……你真能制出百暮忧?”青岚想再确定一次。
“可以”。苏云洛坚定的答道。
“那好,要是姑娘真能制出天下奇毒百暮忧,那我青医阁自然服气,便就此退出这药草之争”。
“好。”苏云洛一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