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镇东门有一个庞大而又复杂的瓮城体系,哪怕有陕西总兵官左光先亲自为张顺牵马执缰、“闯将”李自成、悟空、王锦衣等人护卫左右,张顺仍然忍不住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若是这千斤闸一落,任凭张顺如何本事,恐怕明年今日便是他的忌日。
正当张顺惊疑不定之际,只见一人当面走来,身着破烂道袍,那不是宋献策又是哪个?
张顺正要开口,不意左光先率先介绍道:“此乃‘张道长’也,微他无左某今日!”
他不由哭笑不得,这特么还用你给我介绍?
不过既然见到了宋献策,那么想必这都是他的手笔,张顺终于安下心来。
“舜王殿下,久仰大名,在下有礼了!”那“张道长”心下里好笑,也装模作样见了。
两人客套了几句,不由相视而笑。
“张道长”这才笑道:“榆林城中将门早听闻舜王大名,前来拜谒,还望舜王恩准!”
“张道长”一边说着,一边向张顺开始挤眉弄眼。
好吧,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想必是我那新一房婆娘到了。
张顺强忍着脑瓜子疼,不由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榆林城非我一人之榆林城。”
“如今战火刚过,正好需要依靠诸位同心协力,助我镇守管理才是。”
“张道长”连忙谢过了,不多时果然有数十人身披铠甲,手持利刃气势汹汹而来。
不待张顺发话,为首之人不由大喝一声道:“兀那贼人,休得上前!”
“我乃大明太子少保愿宣府总兵官王世国是也,今有一言,说与舜王。”
“天下纷纷,百姓何罪?榆林既落,义军何屠?”
“今日,我等榆林七氏将门子弟立于刃前,为民请命!”
“如若不然,匹夫之怒,血溅五步!”
张顺顿时目瞪口呆,说好的老婆呢?怎么又要打打杀杀起来了?”
“大伙商量好的了,麻烦舜王配合一下就成!”“张道长”不好意思的连忙解释道。
本来还有几分疑虑的陕西总兵官左光先顿时脸都黑了。
感情大伙都要投降,就我一个上赶子当“叛臣”,其他人早想好了“出路”了?
张顺闻言不由又气又笑,只好应道:“诸位有话请讲!本王也不是那不讲道理之人,若是诸位言之有理,我亦无有不从!”
“好,既然舜王这么说,我等便有个不情之请!”
“还请舜王收回成命,放榆林城上下一条生路,如此我等死不足惜!”
“如果舜王非要屠戮榆林城,我等宁愿螳臂当车,也要阻止你的暴行!”
“这特么演的也太尴了!”张顺忍不住对“张道长”吐槽了一句。
“没办法,第一次大家都不太熟悉!”“张道长”不由解释道。
神特么“第一次不太熟悉”,难道他们还想“第二次”、“第三次”不成?
张顺想了想,不由连忙翻身下马,不由赞颂道:“不意世上居然有如此义士!”
“本王起兵,本为百姓,岂能以屠戮为务?”
“今榆林城又是义士之城,数百年独守边疆,人所敬仰,本王岂能以一己之私,而屠义士之城哉?”
“今本王为诸位约,义军入城,不杀不虐,不银不盗,不偷不抢。”
“定使榆林百姓生活如常,市井营业如故,一如昨日,如有违者,定如此箭!”
言毕,张顺便拿出一支箭来,当场折断,然后高举过顶,以示诸人!
“好,果然是条好汉!”那王世国等不由纷纷叫好,“如此我等就替榆林数万百姓谢过舜王的恩典!”
“且慢,我观诸位皆义士也,本王所领之军又是义军,本相得也!”张顺不由招揽道。
“如此,何不追随本王建功立业,将来也能成就一番大业!”
“舜王殿下!”诸将闻言不由纷纷跪拜道,“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我等皆是山野粗鄙之士。舜王不以我等卑鄙,礼贤下士,我等断无拒绝之理!”
“奈何我为明来,尔为秦。俗话说: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
“我等世受皇恩二百载,如今坐视榆林陷落却无能为了,早已愧煞,焉有改换门庭之理?”
“舜王若是看得起我等,闲了吃酒划拳,称兄道弟,但来无妨!”
“舜王若是为公务而来,休怪我等闭门不纳,还请舜王细思之!”
“好,好!”张顺闻言亦不由告诉笑道,“果然皆是忠义之士,却是本王贪心不足了!”
“既然如此,本王便成全尔等忠义之名,此事便不再强求便是!”
这时候榆林城中之人早已经听呆了。
自古重臣义士,为世所敬仰。不以今日得见榆林城忠臣与舜王义士相见,大家惺惺相惜,传出去也是一段千古假话。
于是,很多人也从窗户内、门板后、巷子里纷纷伸出头来,连声喝彩!
张顺见了,不由又大声喊道:“乡亲们,不要怕!”
“义军起兵,本为百姓,不杀不虐,仁义之兵!今又与诸义士约,榆林城一切如故,大伙放心出门看热闹便是!”
不少人听力颇有几分迟疑,倒是有几个胆大的走了出来,果然见义军军容整齐有序,不曾伤害一个百姓。
顿时,纷纷奔走相告,冷清的榆林城又逐渐热闹了起来。
原本拦住张顺等人的王世国、王世钦、杜文焕、萧偲、张道昌等一杆将门子弟,深知“贼来如梳,兵来如篦”的道理。
哪里见过这等情形,不由一时间都惊呆了。
于是,众人干脆都围在张顺身边,陪他一路说说笑笑直往镇守府去了。
张顺偷偷扫了几眼,却也没有见到“新老婆”所在,最终只好吾乃放弃了。
结果刚走不远,众人迎面见到延绥巡抚张伯鲸、延绥总兵俞冲霄二人在一群士卒簇拥下急急忙忙赶来。
“哎呀,好巧啊,两位!”王世国望见了不由招手道,“二位何来之迟也?舜王入城已久矣!”
“你......你们!”那延绥巡抚张伯鲸见前面热热闹闹,正要遣人驱赶,不意竟听到了这番话。
他不由又惊又怒道,“‘顺贼’?你如何入了城!是了,原来如此!尔其世受皇恩,焉敢从贼也!”
“抚军说哪里话?这榆林城本延绥治所,你身为朝廷大员本就守土有责,如今丢了城池,又有何面目责备他人哉?”王世钦见状不由接口道。
“你......他......”张伯鲸不由怒极攻心,几欲昏倒。
“俞总镇,还不率兵冲杀?今日若是能擒杀此贼,榆林城有救矣?”
“抚军,此话怎讲?这舜王不是您下令放入城中的吗?”俞冲霄闻言一愣,不由奇怪问道。
“啊?原来如此!”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偌大个榆林城,居然不战而降,原来却是有张抚军做主!”
“我不是,我没有,俞冲霄,你不要血口喷人!”张伯鲸闻言不由眼前一黑,当场昏倒在地上。
“来人呐,先把张抚军请下去休息,他太过激动了!”张顺见状不由连忙下令道。
随即,他又忍不住低声对“张道长”笑道:“这文人墨客和武夫宿将果然不同,你看这张伯鲸演这套戏,那真是天衣无缝。”
“若非‘张道长’事先告知,本王几乎难辨真假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