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
“那位李韬大人,就这么想致我于死地?”
“当然,他觉得你在拉低他便宜儿子的档次。”
桃久白了朱赤一眼,不过小朱说得话糙理不糙,谁说不是呐?!
“既然这样,准备准备咱们出门吧。”
“上哪去?”
“那位李大人王府外安排了那多眼线,就为了盯着我出府后的一举一动,我若总是这么安分守己的样子,是不是也太对不起李大人的苦心了。”桃久换好男装衣服,看着面前的铜镜许久,总算是知道这身打扮少了些什么了。拿起梳妆台上的黛石,画了两道小胡子,顺便还不忘在自己额头上贴了块狗皮膏药。
一旁看着的朱赤,深深表示桃久好几眼,好不容易才憋着笑,暗暗表示他们大人的审美一直都是个迷:“那个大人,你要是想易容,我这还剩几张从狐妖那里买来的面具,哪一张都比你现在这个男不男,女不女,还阴阳怪气的样子好看。”
桃久似乎对这副打扮,很满意:“不必了,我这个样子叫欲盖弥彰,认识的人不会认不出,不认识的人看都懒得看,对派来监视的人来说刚刚好。”说完,还不忘揣好准备的东西,拿去当铺。
街市上,当铺的老板,掂量着手中典当的东西,对桃久又是一番上下打量。
老板明显看出是姑娘易了容,也看得出这姑娘的穿着气度,虽不像是富家千金,但是也绝非凡夫俗子,只是拿来典当的玉佩和手镯,实在是各个价值不菲……以他老道的眼光来看,这些东西怕是不干净。既然东西可能来路不明,他当然要压一压价钱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这位公子,依在下看,这些东西只能算是下品,若要典当最多一百两两。”掌柜精明的笑了笑。
“掌柜的,你可看清楚了,这些可是朝廷进贡的好东西。”
看看,他说什么?贡品岂是这种野丫头能碰得上的,就算是相府千金也不一定能拿的着。
掌柜若有似无拨动着高台上的算盘:“小公子,这些东西的来路,你我心知肚明。我若是不收,别的当铺你去问问,估计也没人敢收。”
似乎被掌柜的一语中的,果然来典当的姑娘,一脸犯愁,最后像是斟酌再三:“好了好了,当了当了。”
闻声掌柜像是怕人反悔,立刻命人拟好契约。
桃久只得无奈的签字画押。
只是,等桃久才出了当铺没多久,便有数位官爷闯入了当铺,见当铺老板也不盘问,直接带走。
当铺老板显然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被带到李大人府上,到了李韬大人府上之后,几乎都不怎么费力,当铺老板就知无不言,将刚才发生的全部都交代了。
“还有遗漏什么吗?”李滔抿了口茶。
“大人,没有了!不过那姑娘,说一有余钱,会来赎的。”
“赎?”
“是,不过依照我的经验,这种人八成是不回来了。”
李滔微微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桌上从当铺收来的东西,这些东西他倒是不太认识,可是其中一件玉坠,他倒是有几分印象。
他记得那时,楚钰随钦差下江南的时候,在一户玉石老板那定制的。这玉石可是上等的和田玉,他一眼就喜欢上,让人打成了桃花样式的玉吊坠,这镯子通体碧绿,没有又一丝丝小瑕疵,成色极佳,虽然不至于价值连城,但是也价值不菲。
当时他还好奇是送给谁,后来没多久就在那个小丫鬟身上挂着,他这个便宜儿子可真是对一个下人大方的很,什么都能够想到她。
李滔冷哼了声:“下等人就是下等人,家雀也妄想飞上了枝头!”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醉仙楼。
二楼窗边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俊美少年子正托着腮无聊的看着窗外,又是一个哈欠,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困倦与无聊。
这位少年正百无聊赖地注视着楼下熙熙攘攘的集市,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一个又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街头巷尾传来阵阵嘈杂,沿街小贩们卖力的吆喝声才有点活力,偶尔几个孩童们嬉戏打闹的欢笑声传来,使得少年多看了几眼。只可惜这些声音对于他来说难以引起他丝毫兴趣。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少年身旁的两位衣着便服却满身华贵的中年人:一名面色沉静的谋士与一位笑容满面的舅舅。二人此刻正相谈甚欢,手中酒杯不断碰撞出清脆声响。而少年则宛如这场热闹聚会中的局外人一般,格格不入。
尽管心中无比烦闷,少年还是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想要离开的欲望。于是他只能继续强打起精神,忍受着这漫长而又乏味的时光。
正在这时,百无聊赖的他,却忽然瞧见一抹奇怪的身影?
是一个奇怪的打扮的人。
那人正在对面小摊上,津津有味的吃着小面。
只是,这男子,不对是女子……的模样,楚离皱了皱眉,看着她那两撇小胡子,一时绷不住竟嗤得一声笑了起来。
温升,国舅和谋士二人,不约而同停下来看着楚离。楚离这才发现失礼,不自然的咳嗽了声,端坐正了身子,可眼睛却忍不住又好奇的看着窗外。
那户人家的女儿,怎么这副打扮,实在是有些可怕。不过,这样样貌,怎么会这么熟悉……楚离不由皱起了眉头,突然想起了自己书房里拜访的画像。
是她。
楚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趁着小二热酒的功夫,他悄悄唤来了酒楼的卖花的小童。
“嘿!”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得桃久微微一顿,有些几分带着不解的看着藏在身后的小童。
“有位公子让我将这个交给姑娘。”小童笑着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桃久。
桃久皱着眉,看了看四周,却不见有谁。
“什么东西?”朱赤也伸过了头。
桃久晃了晃小盒,倒是挺轻。
于是,带着几分好奇,打开了盒子。
“!!”只是一眼,就吓得桃久手一哆嗦,盒子直接掉地上了。
赫然,一只毛毛虫慢慢悠悠的,从掉落的盒子里爬了出来。
一旁的小童正捂着嘴偷乐。
桃久神色一暗,显然不喜欢这个恶作剧,一把就要揪住了乐呵呵的小童,吓得小童慌忙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
“那人给你的。”小童连忙收敛了笑容,连忙将纸条奉上。
桃久有些气恼地的打开了纸条,上面隽秀的楷体字体写着:还你上次雪中送球的大礼。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觉得恶作剧的人一定就在附近,连忙抬头向着自首看了看四周。
一旁的小童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敬业的要将剩下的话传达完:“那位公子还说,他不是小心眼的人,若是姑娘肯诚心忏悔,他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你。”
“忏什么悔?”
“就是上次你借着酒劲儿,拿雪球往他脖子里面塞的事情。”
桃久微微皱眉,慢着,拿雪球往他脖子塞?
这下桃久算是想起来了,是上次大雪时候,在王府门前碰上的那位神神叨叨的太子,楚?离?
“那位客官说,你要是真想赔罪,至少也要嚎啕大哭一场,否则……”
“否则怎样?”桃久沉着脸。
“否则,他打算天天给你点蛇虫鼠蚁当惊喜。”
小童笑呵呵说完,揣着花篮就跑,跑了两三步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补刀:“对了,那位公子还说,你以后千万别在街上穿成这样,他怕见着你的人会吐。”
桃久气急,什么玩意!神经病吧!
一旁的朱赤却憋着笑,偷偷地瞄了一眼桃久大大,他真心觉得此时此刻大人的愤怒,是真的。
等桃久的愤怒渐渐平息下来,才想到如果他真有机会能接近楚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再加上李滔从中作梗,想不出事都难。
于是,上巳节那天。
桃久刻意去了太子府。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次去太子府,她也算是长了见识。不由感慨,原来这人间无论过了多久,也有和祝书生一样无聊至极的人。
“奴婢叩见太子殿下。”桃久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行礼。
楚离却单手撑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突然造访,不知桃姑娘有何事?”
桃久依旧跪着,抬起头看着的一身锦衣华袍正尴尬笑着的楚离,面色坦然:“奴婢之前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您太子的身份,若以前多有得罪,还请您能海涵。”
楚离似乎对提起太子的身份很不感冒,甚至觉得中规中矩的桃久突然变得无聊起来,刚才还挂着笑的脸上,明显收敛了不少,却也不表示让桃久起身,只是依旧懒懒的看着她:“这么说,你是来请罪的。七哥这么护着你,知道你单枪匹马来我这里吗?”
“七皇子不知道,奴婢只是不想新增积怨。”
“本王没那么无聊,”说着,楚离背着手走到了桃久身边,蹲下视线和她平视:“何况,你的来意也不是如此。”
桃久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可是却抬起头看着她,目光中果然没有以往人们见到他时的怯弱和巴结,至于她刚才口中的说得请罪,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连半个歉意都找不到。
楚离顿时起了好奇,故作深沉道:“当时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你还当真了,我也不好拒绝你的好意。”
桃久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那你就开始哭吧。”
“??”
果然,比起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楚离觉得还是这样瞪圆了眼比较可爱。
“哭吧,最好能撕心裂肺带着忏悔的心的哭。要知道,悔恨的泪水,才是知错就改的最好良药。”
“……”什么爱好?外面不是都传太子为人端方雅正,温文尔雅,是个谦谦君子,怎么成饿了这么一个满满恶趣味的小变态。
在两人干瞪眼了好一段时间之后,楚离也不着急,干脆盘着腿挨着桃久坐下,跟观察物件一样,观察着桃久的一举一动。
“其实,你来太子府另有目的吧。”楚离无聊得说道。
“是七哥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的主意?对我有利?还是有害?这些对我也不重要。我是个不喜欢揣测的人,总觉得是自找麻烦,但是这位婢女,你起码得对我有点尊重,毕竟我可是太子,既然说了赔罪就要表现出赔罪的样子,我虽然不想揣测,可不代表我好糊弄。”
桃久想过千千万万被楚离提要求的场面,唯独没想到是让她哭。
一时之间她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演!
见她毫无动静,楚离又靠前几分,接着絮叨:“七哥看你这么重要,其实我大可以把你软禁,或者直接杀了,你怕不怕?”
楚离尽量表现的云淡风轻气场十足,只可惜这番话听着吓人,桃久却知道他不会,因为这个少年从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骇气,也就是说他从没有动手杀过人,这也是她敢单独来这里的原因。
“听见我杀你,你就不害怕?”
“怕啊。”桃久怕得很敷衍。
“那你……”
桃久看向他,楚离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我打算哭。”
好吧,面对无聊得神经病,她只有妥协了。
天快黑下来,桃久才结束了一个人的表演。
哭哭啼啼,口干的时候,还尴尬的喝喝水,吃吃点心,甚至在楚离一次次困得要打盹的时候,一次次不忘提高分贝,哀哀戚戚的一嗓子把人吓醒。
就这么,两人的 “折磨”终于告一段落。
“说吧,你想要什么?”
楚离终于受不了折磨。
“收留我几日。”
“七哥会把我这里掀翻的。”其实那次试着向七哥要这个婢女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个人对他七哥来说很重要,后来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君子不夺人所好,他也就彻底算了。
现在是非常时刻,父皇重病,他与七哥本来就不合,他还不想因为一个婢女在这件事情上节外生枝,留下不必要的梁子。
“他……有了新的喜欢之人。”
楚离一愣。
吃到瓜的楚离,整个人都来了精神,看着蔫了吧唧的桃久,一刻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很难相信,一个八卦,换来了三天的房租,而且楚离竟然意外的好相处。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当然除了嚎了一下午的嗓子,睡觉的时候,连着爬起来好几次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