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石佛寺玉器批发市场。
我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跑去大门口不远处的一个小摊。
法国梧桐浓密的枝叶下,一个胡子拉碴丶一身乞丐装的老头子,面前铺着一张尼龙袋,上面稀稀拉拉地随意放着几件玉器,成色一般。那人懒洋洋地,似在打瞌睡。远远地我就瞄见了,急忙停车过去。
也许我太过急于找到那位传授我功法的老头子了。
近前一看,头发如银,披散着,一身油腻的不知多少年没洗的破衣服,满脸褶子。仿佛绘画图本中那个头扎白肚子毛巾,手端粗瓷大碗,一双浑浊的眼,古铜色的脸上写满沧桑,沟壑纵横的脸仿佛黄土高坡。
居然是王新宇…老同学!
三十多年前考入唐师(唐河县师范学校简称),有一天老师让我描绘相貌,当时我就选择了他:一张狭长的(老驴)脸,额头上爬满了抬头纹(当时我说的是五线谱),腮帮子鼓起,一身特别土的衣服,下面一双高腰球鞋。
当时十七八岁,正是风华正茂,像***说的: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但我的这位老同学却长的着急点,像个小老头。
那三年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充满了各种幻想(当时叫理想),受《少林寺》等武术热的影响,晨起偷偷练武;大字识一箩筐,就想下笔写一部当代巜红楼梦》!有人试图做衣服设计师,一天到晚画草图。
如今想来好笑,但有梦想的日子真的让人充实。
后来一毕业,众人散作满天星。
有次去南阳参加培训,在一个路口碰到他,当时正处的对象悄悄塞给我一盒烟,自己躲在一边偷窥,我们握手之后,我开口问他这几年混的咋样?他霍然变色,说我咋能这样说话,说他混日子。
一个“混”字让我们不欢而散。
前年一直在外打工的我被人挖出,拉进了老同学群。
时光赫然已过去快四十年了!
而二次同学会我都没有参加,下岗,南漂,被骗,负债……失意的我一个人躲在黑暗的一隅,默默地舔舐伤口!
而那些风光无限的同学,恨不得拿着高音喇叭向全世界宣布!
据说如今的同学会都变了味,见面都谈职位,谈收入,谈房子车子票子儿子,还有小三或者小蜜!
全班47个人,已聚齐46人,少的一人恰恰是他。
用今天的话说叫失联,令人唏嘘不已。
没想到如今在这街头一隅,遇到了!
是老同学吗?是王新宇吗?
他痴痴呆呆。不认识我,甚至连他自己是谁都说不上来!
我只好甩出几摞老头票,从他摊子上随手拿了两件镯子。
后来听别的同学说,他出校门不长时间,犯错误了,被开除公职,老婆也和他离婚,他流落街头,成了济公活佛!
前不久曾在深圳和另一个老同学相聚,他爱人办了一所私立学校,他也办了停薪留职来深做管理,酒席上老说在深圳有几套房,有几部车,儿子被定为深圳高端人才,享受各种优惠云云,让人大倒胃口。
同学会就是他们炫耀的平台。
摸摸卡中的几个亿,我感觉自己真穷。
时不我待!
重重的危机感,如今还徘徊在修仙的门槛之外!哪一天才能真正步入正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