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在未与鲲鹏交手前,是不打算借宝与他的。
在交手后,青灵才明白,鲲鹏夺宝不是为了多一件灵宝,而是为求大道。
对于他们这般的旷古老祖而言,灵宝,只需有一件大道契合之宝便足以。其他灵宝只是可有可无之物。
鲲鹏看重的是玄元旗中水之大道,而非灵宝本身。
故而他才敢借宝于鲲鹏。
这件灵宝, 如今的血海可留不下。
对青灵自己而言,他大道契合之宝便是建木。
灵宝再多,只是锦上添花。
青灵身后的镇元与红云对他更加恭敬,甚至于镇元子偷偷把青灵从山海经记事中消除掉。
往后之世,山海经上将不会留下他的丝毫痕迹。
青灵对怅然若失的冥河道:“灵宝再好,也非根本。
冥河, 莫要忘了本心!”
冥河心神恍惚, 点头称是, 他确实有些太热衷于灵宝了!
但也不能怪他,三十六重道禁的先天灵宝实在诱人。
青灵转身对镇元二人道:“二位随我往冥界深处一观吧!”
二人行礼:“自当愿往!”
青灵脚下光桥架起,就要离开血海。
但血海中忽有大浪翻滚,一道血色冲天而起。
一个俊朗青年背负一把长刀,眼眸猩红如火,他身着红衣,身材挺拔,腰很直,脊梁如刀刚硬。
红衣短袖,赤膊肌肉蕴含着强悍的力量,他如同一只凶悍的野兽。
又如同一把久经磨砺的绝世宝刀, 刀未动, 煞已至!
少年冷峻的气场令万里虚空都为之震鸣。
青灵藏于道界内的“斩神”也为之轻颤。
“阿兄!”
少年带着低磁又清冷的音色让青灵一怔。
青灵看着许多年不曾见的岐,如果不是这声阿兄,眼前少年再也找不到半点那个大头娃娃的模样。
他轻叹一声,:“岐, 你可愿随我归汐山?”
岐摇摇头:“阿兄, 我还不到时候。”
“你如今已是大能, 不必再居血海了。”
“不,大罗境,远远不够。”
青灵摇头,:“大道求途,并非一味杀戮可行。
即便你走杀道,磨砺刀道,也要有一个“度”,过了度,只会走火入魔。”
岐猩红的双眼微微闪烁,“那我若成魔了,阿兄可会杀我?”
青灵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但语气却是坚硬无比。“那我会入初始魔地,直接毁了你的魔源,想成魔也是妄想。”
岐一时不语,随即折身直入血海。
冥河见此也连忙退归血海,他是把岐引上了大道之路,只不过有些过度了。
他想起了那个杀出伏尸百万的少年,那个刀斩骨海骸山的少年,那个令血海阿修罗王都为之恐惧的杀气!
若不是他有先天神灵权柄,又出世的早。恐怕这个杀道之祖都要换个人了!
青灵看着平复的血海之水,沉默不语。
岐虽然突破了极限成就大罗,但这样的岐,又非他所见。
可不浴血而生,岐早已面临天人五衰引劫而亡。即便他护得住一时,也难一世!
良久,血海腥风扑面,吹回了神。
青灵叹道:“我们走吧。”
镇元二人自不会多问,紧跟步伐。
恐怖诡异的血海之畔,是一片花海。
血海分出的血河,环绕整个冥界的黄泉,还有通往轮回的忘川,三河之交的河岛上,是一座冥主宫,宫内镇着至宝三生石。
冥主殿里,只有黑白无常二人,其余鬼仆皆被遣散。
黑白无常见到青灵来时,心中欢喜不已,恭敬拜下:“黑白无常拜见冥主大人!”
青灵笑着摇摇头,:“起身吧。难得你们兄弟二人枯守这偌大冥主宫。”
黑无常道:“我兄弟二人曾言无论天上地下,无论古往今来,只尊冥主大人!”
青灵叹道:“你们二人既能守诺,那我亦不能亏待。
你们兄弟二人往后可入三生石畔修炼。”
黑白无常神色大喜,跪谢道:“大人至恩,黑白无常必不让您失望。”
青灵点头,指着镇元二人道:“这二位道友便由你們带着去一览冥界风光吧。”
“是!”
“多谢前辈。”
青灵看着他们离开,折身走向三生石,他眼瞳带上了冷意“阁下何人?擅闯我地道?”
在三生石旁,一地的彼岸花中站着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是一个中年人,鬓发已白,玄袍着身,淡若无尘。
玄袍人笑了笑,道:“多有打扰,还请道主勿要惊扰他人。”
青灵上前一步,站在三生石旁,看向来人。
对方气息虽已淡如尘埃,但在地道中仍旧挡不住青灵的感知。
这位玄袍人,至少是三十重天的绝顶大能!
青灵打量了几眼,道:“阁下还是报出跟脚为好,否则地道可不是阁下久待之处。”
玄袍人不由失笑,摇摇头,又叹气,才缓缓说:“混沌太神,太离。”
青灵心中一惊,龙凤大劫中太神太魔死伤尽绝,没想到还有一位隐藏如此之深的太神!
“青灵,见过道友。”
太离笑了,“我果然没看错人,一句道友便分敌我。”
青灵心神微松,对方悄然出现在地道之内,隐姓埋名天地间,自然不会是鸿钧一派,对方既认了这道友二字,想来该是同道人。
“不知太离道友亲至地道所为何事?”
太离语气沉重道:“我将远行,故而特来告知道友一些事情。”
“道友请讲。”
“道友虽为地道之主,天地对立,可也需看顾大局!
鸿钧天道一统,虽夺了天下诸道之运,可也因此有能力庇护天地众生,庇护盘古洪荒。
毕竟,洪荒还有着许多世外之敌!”
青灵心中一动,问道:“不知洪荒外还有何存在能危及洪荒?”
太离叹道:“三千神魔!”
“三千神魔不是已被盘古大神覆灭了吗?”
太离撇了他一眼,淡淡道:“三千神魔乃是道之显化。大道不灭,神魔不绝!
或许万千元会后,自混沌深处大道又将孕育出新的三千神魔。
那时,不仅仅是洪荒,便是我们遗存的神魔都将与一个全盛的自己为敌。
所以,天地之争,诸道之争是本性。但争斗有度,克己之私,是胸怀。
天下万道,唯有地道还有一丝机会可与天道争,所以我才向你言说。”
青灵心神巨震,沉默良久才问:“道友所言,可是神魔皆知?”
太离轻笑一声,:“怀疑我所言?
大可不必。
洪荒是盘古洪荒,不是我太离洪荒也不是鸿钧洪荒,更不是三千神魔的洪荒。
洪荒存在还是覆灭,对我等神魔而言并无甚关系。
只是我等残余神魔希望洪荒存在,这样在面对未来另一个自己时,不至于完全同一。”
青灵眉头紧皱,问道:“洪荒之外难道还有世界?”
太离摇头,:“并无。
除非有比盘古更强大的存在开天辟地,鸿蒙才会诞生另外一个类似洪荒的世界。
枯荣太神夺鸿钧善尸,阻碍了鸿钧成就混元,才让我在洪荒多停歇了岁月。
如今,四九元会将至,鸿钧即将成道,洪荒已容不下我了。
我也该走了。”
青灵问道:“那道友去往混沌何处?”
太离叹道:“自然是靠近洪荒的边缘,可借洪荒位面开辟我等新世界,也不用受天道压制算计。”
青灵疑惑道:“天道可允?”
“自然会允的。我等神魔在洪荒位面边沿开辟世界,就相当于在护卫洪荒的边界。
天道不但不阻,还会给我等提供世界之力。”太离无奈道,:“我们毕竟是失败者。”
青灵感慨,行礼道:“多谢太离道友告知。”
太离摆摆手,:“只一句,天地两道并非不可共存,莫要真的让天道起必杀之意。
天道能灭诸天神魔世间万道,又岂会真的灭不了地道?
天地共生,方为正道。”
太离叹息一声,说完这些话,他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分。
太离单手背负,踏步离开,在他背后是一幕幕天地辛密的绝迹,是荒古时代的峥嵘,是太古时代的风云。
他留给洪荒生灵的,只有一个背影,无名也无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