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周宏所说，六层确实人很少。
他们这栋楼当层面积不算大，六层除了一个办公大厅之外，就只有七八个单间。
从单层的面积来说，应该不到周彦音乐工作室的三分之一。
他们到六层的时候，整个大厅只三个人，都是年轻小伙子。
周宏并没有提前告知他们要来的消息，所以三个小伙子看到周宏都还挺意外的，因为平常周宏并不会出现在六层。
不过随后他们就看到了跟在周宏后面的周彦跟王祖贤，最靠近门口的那个年轻人张了张嘴巴，“周……”
年轻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了。
周宏笑着压了压手，“你们忙吧，我带周老师跟王老师来参观参观，牛如昌在么？”
“牛总在办公室。”年轻人说道。
“嗯。”周宏点点头，就带着周彦跟王祖贤去了靠里的一间办公室。
三个年轻人，看着周彦跟王祖贤的背影，一个个都很激动。虽然周氏娱乐涉足影视业，他们也见过明星，但是王祖贤跟周彦的咖位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
到了办公室门口，周彦抬头看了看门牌：副总经理。
周氏娱乐的总经理是许俊荣，周彦平时也是跟许俊荣打交道，这个副总牛如昌他倒是没接触过。
周宏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声音，“进来。”
等到周宏推门进去，牛如昌诧异地站起身来，“周总你来了……”
话没说完，他眼睛里面的诧异变得更盛。
作为周氏娱乐的副总，牛如昌不可能不认识周彦，也不可能不认识王祖贤。
但是现实中，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周彦跟王祖贤本人，之前他也只是在电视机跟报纸上看到过两人。
“牛总，我带周老师跟王老师来看看，许俊荣不在，我就来找你了。”周宏说道。
“坐坐坐。”
牛如昌热情地绕到前面来，“我说今天早上怎么出门就听到喜鹊在叫唤，原来是有贵人要来。周老师，王小姐，能见到二位，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私下里，牛如昌他们其实都称呼周彦为二老板，因为他们只知道周氏娱乐是周宏周彦两兄弟控股的，并不清楚他们家的排行。
现在当着周宏的面，牛如昌只能跟着周宏一起喊周彦为“周老师”。
听到牛如昌的话，周彦也挺诧异。
牛如昌的口音一听就是鹏城本地人，但是说话的口气却有点像北方人。
还有他的身量也是，基本上跟周彦差不多高了，而且他很胖，估计得有两百斤。
周彦笑道，“说起来，也是我的失责，周氏娱乐成立也挺长时间了，但是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边。”
听到这话，牛如昌暗暗看了眼周宏，心说二老板上来就有宣誓主权的意思，难道说此行有什么特别意义？
对于他们这位二老板，牛如昌知道的也挺多，毕竟周彦是个大名人嘛，经常能够在新闻报导上看到他的消息。
牛如昌之前一直以为，周家两兄弟，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完全井水不犯河水。
周彦走的那条路，钱也不少赚，未必会回来跟周宏分家业。
但是现在看来，这高门大户里面，兄弟争家产的事情，大概是避免不了的。
不过牛如昌还是更看好周宏，他跟周宏接触的更多，了解周宏的手腕，别看周宏平时像个石佛一样，但是手段非常凌厉。
这二老板常年混迹在文艺圈，玩心思能玩得过大老板么？
再者说了，周氏娱乐办公地点都在周宏的地盘上，周彦要争也争不过周宏。
短短几秒钟，牛如昌脑子里面就闪过了无数的信息，最终决定静观其变。
能不站队，尽量不站队，实在要站队，那也要站大老板周宏这边。
周彦根本没想到，他简单的一句话，竟然让牛如昌脑补出来这么多东西。
如果他知道牛如昌的想法，肯定也会一笑了之。
周家的产业，他没想要，甚至连周氏娱乐，只要周宏想要，他也可以放弃。
他自己赚的钱，也完全够他生活了。
周宏笑眯眯地看了眼牛如昌，他知道牛如昌这个人小心思多，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周宏早就悟出一个道理来，别人的想法是很难控制的，做好自己才最重要。
他们兄弟俩的事情，他们自己清楚，但是别人站在门外，只看到周家高门大户，又是兄弟两人，有些不靠谱的想法，是很正常的。
牛如昌是个聪明人，只要不捣乱，不管他怎么想都没关系。
周宏只看别人怎么做，不管别人怎么想。
“周总，周老师，王小姐，你们坐，我来给你们倒茶。”
周宏摆摆手，“茶就不喝了，劳你带我们在六楼逛逛吧。”
“那好，我现在就带你们出去看看。”
……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逛的，整个六楼总共只有十四名员工，这还包括总经理许俊荣跟副总经理牛如昌。
公司的系统并不完善，人力资源管理、财务还有后勤，都是托管状态，光是这几块，就省了不少人。
平常许俊荣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各处跑，留下牛如昌坐镇大本营，大部分情况下，公司里面就只有五六个人。
“公司的业务都是分散的，比如台岛那边我们有一个幻音公司，基本上那边的业务都是幻音在负责。说起来，正儿八经的业务，幻音已经比我们这边多了。内地这边呢，很多业务也都是交到燕京办事处来做。”
牛如昌把公司的业务模式大概跟周彦介绍了一遍。
其实不用牛如昌介绍，周彦对周氏娱乐的模式了如指掌，因为周氏娱乐的业务大部分都跟他有关。
公司签下的艺人，也都基本上是周彦看中的。
周宏也没有想让周彦把时间耗在六楼，等到牛如昌带着他们在六楼逛完一圈，就开口说道，“走，我带你们去其他楼层看看。”
随后周彦跟王祖贤，就在周宏的带领下，在大楼逛了起来。
周宏可不是想要走个过场这么简单，他每到一层楼，都让负责人给周彦好好介绍他们的业务。
这样一来，他们参观的速度变得很慢。
上午过去，除了六楼，他们才参观了七楼和八楼这两层楼。
十一点半的时候，周宏看了看手表，“走吧，吃饭去，剩下的楼层下午再参观。”
周彦点点头，问道，“去哪儿吃饭？”
“去我办公室，我的办公室里面有一个小餐厅。”
周彦挑了挑眉毛，办公室里面还弄了个餐厅，可真够讲究的。不过这也符合周宏的作派，他向来都讲究排场。
其实周彦想去工厂的食堂看看，既然来了，顺带也了解一下员工们的生活环境。
只是今天不是他一个人来的，还带了王祖贤，他们俩如果一起出现在食堂，很可能被人认出来，造成现场的混乱。
不过王祖贤却笑着说道，“二哥，我们园区有食堂么？”
“当然有食堂。”周宏点头。
“要不，我们去食堂吃吧，也算是体验生活了，怎么样？”王祖贤提议道。
“食堂可没有你想象的好，而且你们要是被认出来了，可能会比较麻烦。”
“没关系，我戴个帽子就行。”
见王祖贤想去食堂，周宏点点头，“行，那就去食堂，我让人安排一下。”
周彦却笑着摆摆手，“不用安排了，我们今天就当一把普通员工。”
“那我也得去要点饭票。”
之后周宏就去问后勤部的人要了一些饭票，后勤部的人听到周宏要饭票，都不敢置信。
这么多年了，周宏就没去食堂吃过饭。
很多老板喜欢表现的非常接地气，甚至有的老板会偶尔跟员工同吃同住。
但是周总却从来不干这样的事情，反而跟员工保持一定的距离，出行排场也非常大。
一直以来，周总就不是个平易近人的老板形象。
……
园区食堂给周彦的第一印象不错，因为卫生做的挺好，地面、桌面都挺干净。
除了卫生好之外，秩序也很不错，每个窗口前面，员工们都非常自觉的排队，没有插队的情况发生。
窗口不多，但是排队的人也不是特别多，经过周宏解释，周彦才知道，原来食堂是分批下班，让员工们错峰吃饭，以此来提高效率。
周彦他们到的时候，应该是第一批下班的员工来吃饭，菜还比较多。
不过那些窗口的菜让周彦比较失望，这么多窗口，竟然只有两个窗口是有荤菜的，其他窗口基本上都只是素菜，最多也就是土豆肉丝这样的半荤半素菜。
而且素菜做的也不是特别好，色泽很一般。
打了饭，三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周彦刚吃了口土豆肉丝，就皱起了眉毛，因为有点咸。
鹏城这边的口味是偏清淡的，而他刚才吃的这道土豆肉丝却非常咸。
看到周彦的表情，周宏笑道，“咸吧？”
“嗯，有点。”周彦点点头。
“咸了才下饭。”周宏没有动筷子，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周彦，“是不是觉得，跟你工作室的食堂比，差了很多。”
周彦摇摇头，“我没想过跟工作室的食堂比。”
“工人的餐补是有定额的，如果食堂太贵，他们消费不起，但要让我们提高餐补，运营成本又会大幅度上升。这边的几个工厂，总共有五千多人，每人每天提高一块钱的餐补，每天的成本就要提高五千多元，一个月就要提高超过十五万的成本，一年就接近二十万。”
其实周彦觉得，一年增加二十万成本，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毕竟五千多员工能够给他们带来的利润也是十分可观的。
而且一年二十万，可能都不够周宏出两次差的。
但是在经营工厂方面，周彦没有什么经验，所以没有置喙。
周宏却想要多说几句，“你参加工作之后，接触的圈子其实一直很小，对普罗大众的生活了解不多。我们家这些工厂的待遇，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虽不能说顶尖，但也是中等偏上。”
这话倒是让周彦无法反驳，因为从他参加工作到现在，生活一直都比较好。
最苦的，应该就是当时去乔家大院拍摄《大红灯笼高高挂》，但即便是在乔家大院，吃的也还算不错。
《三国演义》拍摄的时候，条件也挺艰苦，不过周彦每次去都带了很多物资，所以感受不到。
再者说了，说现在演员们条件艰苦，也是跟后世的演员比，然而跟大部分普通人相比，演员的福利待遇，还是要高很多的。
至于鹏城这边工厂的平均水平如何，周彦没有做过调查，所以也没有发言权。
而周宏的话，也让周彦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确实距离普罗大众的生活越来越远了。
这几年的生活，甚至让他觉得这个年代大家的生活也都不错的错觉。
周彦又低头吃了口土豆肉丝，这次他多夹了点米饭送到嘴里，感觉是要好了很多。
随后他又抬头看了看周围，他发现，大部分员工吃的都很香，这些在他看来毫无品质可言的饭菜，却让员工们吃出了美味的感觉。
周彦之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理想主义者，但是今天他却发现，自己还真有点理想主义。
他知道，事实上，能在鹏城打工的工人们，放眼全国，也不算差了。
如今国内大部分农村都非常落后，别说吃肉了，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
出来打工的人，回到自己村里，很有可能是富豪般的存在。
如果让他跟周宏的位置换换，由他来管理家里面的产业，说不定不用多久，他们家就要亏的血本无归。
之后，周彦没有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把自己打的饭菜吃完。
周宏则一直在观察周彦，他刚才之所以多说了几句，其实是想要让周彦现实一点，如果以后回来管理家里的产业，能够上手快一点。
但是他没想到，他的话，直接让周彦彻底放弃了接手家里产业的想法。
因为周彦意识到，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做到周宏这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