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听侄子说可以和平接管徐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能以不流血的方式接管徐州?
我没有听错吧?
他不由得问:“贤侄真有把握?”
去年还在彭城时,曹恪就建议曹操与徐州那边过来的使者议和,并断言陶谦会在一年之内死去。
陶谦死后,徐方必乱,那时曹军就可趁机东进,轻松接管陶家的地盘。
曹操当初听到曹恪的想法, 不禁也有些心动。
兵书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上上之策。
如果兵不血刃就能轻松拿下徐方,那自然是极好的。
可是,曹操却没有那么乐观。
毕竟,陶谦虽死,手下精锐犹存。
徐州地方官吏和本土士族、豪强可能会在我军再次东进之前,临行推举一位大贤管事,或者派人前来兖州,将在这里作人质的陶商接回, 继其父之位,甚至也可以直接立陶恭祖的次子陶应为主,以应对危局。
那时,只怕还是免不了要打几场硬仗。
以曹军的实力,要想完全剿灭陶家旧部,全面控制徐州,没三四个月的时间做不到。
可是现在,曹恪却说他有办法能够在一个月之内就帮曹操接管徐州,还是以和平的方式。
曹操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不由得问曹恪:“到底是什么主意?贤侄快说给为伯听听。”
曹恪不紧不慢地说道:“现在陶恭祖的大公子在我们手里,大伯为什么不利用呢?”
曹操似乎明白过来,问道:“贤侄是说让陶大公子出面招降陶恭祖的旧部?”
曹恪轻轻摇头,笑道:“不完全是。”
曹操听了侄子的言语,心生疑惑,问道:“那究竟是要怎样?”
荀彧这时忽然笑了两声。须臾, 说道:“主公,曹司马的意思,是我们将陶大公子送回徐州,并扶持他为徐州之主。”
曹操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送陶伯秋回徐州掌权?”
曹恪点了点头,道:“不错,小侄觉得大伯可以考虑与陶伯秋合作,送他回徐州接管他父亲的地盘,条件是他以后必须唯我曹家马首是瞻,不得心生异心。”
曹德不等曹操答话,抢先问道:“棘奴,为什么你还是觉得应该与陶家合作?有这个必要么?”
“孩儿觉得大有必要。”曹恪道:“大伯虽然早已成了兖州之主,帐下兵马也有数万,还招降了百万黄巾降卒,可并没有完全整合内部。”
他又拱手对曹操说道:“小侄实话实说,大伯勿怪。”
曹操道:“贤侄但说无妨,为伯不怪你。”
曹恪道:“现在兖州有许多士族、豪强因为我曹家出身低微,加上大伯颁布的部分法令不能讨他们的欢心,对您颇有怨言。”
曹操闻言,并没有不悦之色,道:“这是实情,为伯是知道的。”
曹恪道:“不满大伯的士族、豪强之所以忍到现在,是因为自身实力不足,而我曹家的大军尚在兖州。一旦我大部人马开拔,前去讨伐徐方,那必然导致后方空虚,到那个时候,那些士族、豪强必然发难。因此,为后方安全考虑,大伯目前还是不要轻易调集大军征讨四方,还是等内部整合之后再有所行动为好。”
如果历史线没有变动,张邈、陈宫等人会在今年夏天叛变,将吕布迎入徐州,对抗曹操。
那么,能不能提前说动曹操,将张邈、陈宫提前除去呢?
当然有可能,但是很难,毕竟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张、陈两人会造反。
张邈可是曹操的至交好友!
陈宫可是当年促使曹操入主兖州的功臣!
在没有过硬的证据的情形下,曹操是不会相信好友和心腹功臣会背叛自己的。
其实,去年夏秋之交发生在东平的很多事情,比如梁山遇袭、刘翊遇刺等一系列的案件,曹恪都怀疑与东平张家有关,只是没有证据。
曹操也在听曹德说了这些事情后,派了心腹前去东平查案,结果查到现在,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等张邈、陈宫一伙自己暴露了。
曹恪正思量间,忽听见大伯说道:“等稳定了内部再行动?那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荀彧这时说道:“卑职以为曹司马此言极有道理。若无必要,今年大军最好不要离开兖州,以防有人心趁虚而入。”
曹操哪里肯听曹恪和荀彧的言语,当即说道:“此事以后再说。”
他又问曹恪:“扶持陶伯秋为徐州之主,让他作我的附庸,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何能让他唯我马首是瞻?他堂堂陶家嫡长子,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替我曹家管理徐方五郡而不生异心?”
曹德也道:“是啊,他怎会甘心当傀儡?”
曹恪微微一笑,道:“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陶伯秋都只能选择与我们合作,唯大伯马首是瞻。”
曹操讶然道:“何出此言?”
曹恪问道:“请问大伯,陶伯秋是哪里人?”
“扬州丹阳人。”曹操见曹恪询问陶商的籍贯,有些不解其意,不过还是如实地回答侄子的问题。
曹恪又问:“陶大公子在徐州人望如何?可有威信?”
曹操摇了摇头,道:“此人作为陶恭祖的嫡长子,在徐州并无人望。”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道:“贤侄是说……”
曹恪轻轻颔首,道:“陶恭祖生前作为外乡人,靠着自己手上的数万人马,得以控制几乎整个徐州。徐方本土的士族、豪强见他势大,才选择与他合作。”
又道:“现在陶恭祖已死,徐方大部分士族豪强不再把陶家人放在眼里,打算另立新主。陶大公子回到徐州后,肯定不遭待见,他只有与我们合作,才能坐稳徐州刺史的位子。”
曹操没有说话,手抚长须,坐在公案后面细细思量。
曹昂这时说道:“可是陶家的旧部还在,比如曹孝威手上有三万丹阳精兵,臧宣高和吕子用也各有数千部曲。陶伯秋完全可以利用他们,与我阿翁相抗衡。”
曹恪淡然笑道:“先说臧宣高,很久以前就在军中拉帮结派,组成了一个以他为首的小团体,并有独立的倾向,只因碍于陶恭祖对他有提拔之恩,才没有叛变。他忠于陶恭祖,却不一定忠于陶伯秋。”
又道:“吕子用和臧宣高一样,也只是忠于陶恭祖。至于陶恭祖的儿子,他并不感冒。”
“感冒?”曹操听到这个新鲜词汇,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讶然问道。
曹恪顿觉自己有些冒失,怎么把后世的网络用语给搬到这里来了?
他连忙解释:“不感冒的意思,就是不喜欢,不感兴趣。”
曹操以为这是侄子当初在徐州时从当地乡民那里学的俚语,不以为意。又问:“还有一个曹孝威。”
曹恪问道:“曹孝威不是与我家有亲么?小侄先前听我阿翁说,他是汝南曹氏子弟,而汝南曹氏是沛国曹氏的分支。”说完,望了望曹德。
曹操之前没有想到这一层,经曹恪点醒,才颔首道:“不错,他确实与我家有亲,不过却是八杆子打不着的远亲了。”
“只要有这层关系就行了。”曹恪笑道,“小侄觉得可以利用这层关系,让曹孝威与我们合作。”
曹操道:“如何才能说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