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曹恪带着曹大福的亲兵屯百多名卫士出了位于泗水东岸的寨子,前来北郊中军大帐的时候,曹操也开始引着先前攻打彭城北门的兵马回营。
和东门外曹军先登死士的遭遇一样,北、西二门外的曹军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之后,莫说爬上城头了,就连靠近城墙边都难。他们损失惨重,最后不得不主动撤退。
彭城攻坚战的第一天,就遭遇了如此挫折,曹操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他阴沉着脸,回到中军大帐,吩咐一个在门前站岗的卫兵:“去叫志才先生来!”
卫兵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曹操这时又让两个侍卫给自己卸甲。
两个侍卫领命上前,帮助曹操将披在他身上的那副笨重的铠甲卸了下来。
曹操心情烦躁,在帐房中踱来踱去,不时朝帐外张望。
“志才怎么还不来?”
他似乎等不及,打算亲自去戏志才的帐房找那位随军军师谈论攻城失利之事,商量一下后面应该怎么办。随即转身,准备出帐。
这时有亲兵走了进来,禀道:“志才先生到了。”
曹操得知戏志才来了,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疾行出了帐房,前去迎接。
中军大帐外面不远处,传来两声轻咳。
有位年纪约莫二十三四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在曹操亲兵的引领下,缓步走向帐中。
此人面色有些苍白,身材干瘦单薄,唇边未留胡须,身上穿件白色斜襟长袍。
他姓戏名忠,表字志才,是曹操身边的重要谋士之一,这次作为随军军师参与征讨徐州之战。
作为颍川士人,他和老乡荀彧交好,几年前更是接受了荀先生的邀请,到曹营中效力。
曹操对戏志才十分看重,凡有战事都要找他商量,行军打仗也常带着他。
戏志才走到中军大帐前,见曹操出来迎接,疾步上前,欲拱手行礼,却被他的主公拉住。
“志才,今天我军攻城不利,足下知道么?”曹操满脸沮丧地问道。
“此事卑职已经听说了。”戏志才点了点头。
“好,进去说!”曹操拉着戏志才的右手,朝帐中走去。
二人进了大帐,曹操就在北边正对着帐房门口的公案后面的席上坐了,又请戏志才到西边席上坐。
戏志才坐下之后,眼望曹操,说道:“主公不久前率军出营攻城的时候,卑职去军中粮仓转了转,经询问仓官,发现我军随军的粮草已经不足半个月了,而鄄城那边的军粮迟迟未到。”
“是啊。”曹操叹了口气,道:“我军粮草不济,战事又不顺,这叫我怎么办才好!”
“主公应该尽快拿下彭城,然后挥师东进,寻机和陶恭祖的主力决战,战事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我何尝不知?”曹操苦笑一声,道:“然而彭城守军防备森严,我军强攻不下,如之奈何?”
戏志才寻思片刻,道:“卑职之前曾经去城下观察过,发现城中守军在我军大造攻城器械的时候,在城墙边修建飞楼。”
又道:“卑职当时就觉得,应该想个什么办法将对面的飞楼摧毁才好,只是左思右想,不得要领,因此没有和主公说。”
曹操“嗯”了一声,颔首道:“是应该想个针对飞楼的办法来。”
戏志才道:“要是能够发明出一种机器,可以向城上飞楼发射巨石就好了。”
曹操道:“这样,你稍后去召集军中的能工巧匠,让他们集思广益,商量个办法来。”
“事不宜迟,卑职现在就去。”
戏志才站起身来,向曹操告退。
他出了大帐,没走两步,就看见曹恪快步朝这边走来。
曹恪的战马由他身后的亲兵牵着,跟在他的后面。
戏志才不久前在曹操召集众将到大帐议事的时候,见过曹恪,之前也听说过他这个人,知道他是自己主公的亲侄子,也有些本事。
他连忙上前和曹恪打招呼:“戏某见过曹司马。”
说完,又咳了几声。
曹恪和戏志才寒暄几句,就善意地劝他:“志才先生,足下一定要注意身体,凡事劳逸结合,别太拼了。”
戏志才,历史上是个短命鬼。
曹恪知道如果历史线不作变动的话,戏志才会在近两年内去世。
曹操在戏忠去世后,悲痛欲绝,不久又写信给荀彧,希望文若先生再给自己介绍个能够帮助自己出谋划策的人才来顶替自己的志才。
荀彧得信后,又给曹操推荐了郭嘉。
这些,曹恪都是知道的。
他和戏志才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个人身体不好,却是个工作狂。
军中大小事务,曹操啥都让戏志才管。
戏志才对此毫无怨言,没日没夜地替曹操干活。
这样一来,他的身体又如何吃得消?
曹恪了解了戏志才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后,在心里下了个结论,那就是历史上的他是累死的。
因此,出于敬仰之情,曹恪经常规劝戏志才,要他注意身体,做事的时候别太拼。
戏志才也理解曹恪是出于关心才这么劝他的,连忙向眼前这位曹司马表示感谢。
曹恪见戏志才刚从中军大帐出来,和自己寒暄之后又要走,不由得问道:“志才先生,足下这是要去哪里?”
“戏某去办事。”戏志才稍稍转身,伸手朝帐房那边指了指:“主公现在在大帐中,司马进去吧。”
曹恪点了点头,道:“我们一起进去如何?”
戏志才闻言,不由得愣了片刻。
他以为曹恪一时没听清楚,又道:“戏某要去办事,就不奉陪了。”
“足下不必去了。”曹恪拉住戏志才的手,笑道。
“为什么?”戏志才有些莫名其妙。
“足下这次是奉使君之命去找工匠研究破坏敌军飞楼之法的吧?”曹恪脸上含笑,望着戏志才。
“司马怎么知道?”戏志才见被曹恪说中了心事,不由得吃了一惊。
“曹某掐指算出来的。”曹恪和眼前这位曹军谋士开起了玩笑。
“莫非司马会算命?”戏志才讶然问道。
“开玩笑的,曹某哪里会算命?”曹恪正色道,“胡乱猜的罢了。”
“这都能猜出来?”戏志才笑道,“足下是戏某肚子里的蛔虫么?”
“足下不必知道我是怎么猜出来的,只要知道这次不必去了就行了。”曹恪拉着戏志才的手,往大帐中走:“我今天就是来献破飞楼之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