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曹操得知昨天聚集在广戚城外的徐州乡民已经全部入城,于是命令大军出营攻城。
曹军攻城半日,终将城门突破。
糜芳听闻曹军已经进入城内,只得领残部从东门出城,绕路逃往彭城县。
与此同时,曹德派出的心腹也已经携带他的印信赶到亢父,要求守将李乾、吕虔和牛金领大部人马前往樊县,只安排千人留守即可。
早在当初陶家军对亢父城实施包围之前,曹操的传令兵就已经冲进了城内,将主公写给守将的公文交给了李乾。
曹操在写给李乾的公文中说自己已经调鄄城和湖陆的兵马前来支援,要李校尉务必在援军到达之前,守住城池。曹德率鄄城方面的援军到达之后,将全面接管亢父防务,并对守军有调遣指挥之权。
当然,事实上曹德的鄄城援军只有牛金的两千人开到了亢父城中,另外八千人马转道去了樊县,将陶家军主力吸引了过去,大大缓解了李乾的压力。
当时还在湖陆镇守的吕虔也收到了曹操的传令兵送过来的公文。
曹操在公文中要求吕虔领本部两千人马火速支援亢父,在鄄城援军没来之前,听李乾指挥,鄄城援军赶到后,听曹德调遣。
正是因为之前曹操有所交代,李乾、吕虔二人在曹德的信使赶到之后,并没有生疑。
李、吕二人验过印信,就和牛金点起六千兵马,北上樊县,准备与曹德会合。
至于亢父城,由李乾长子李整和侄子李典二人领兵千人留守。
曹德得到亢父那边的人马赶到樊县的消息,连忙带亲兵出迎。
他见了李乾、吕虔和牛金三人,寒暄叙礼完毕,又验过李校尉和吕从事的虎符之后,才请他们入城。
李、吕、牛三人让本部人马在城外安营,自己跟随曹德前往城内军营。
他们跟着曹德进入西门内大营的中军帐,和曹仁、曹恪、刘若等人相见之后,就在帐中参加伙房奉命专门为他们举办的接风宴会。
此时天色已晚,大帐中点起了几盏青铜灯。
众人边在灯光下喝酒吃菜,边说些闲话。
不久,正在吃菜的曹恪听见自己的老爹对吕虔说道:“曹某在东平的时候,常听吕子展提起从事。”
吕虔听曹德提起吕昭,连忙问道:“曹校尉在东平见过我族兄?不知他还好么?”
“很好。”曹德道,“令兄不久前主动拜访曹某,并接受了我的征辟,在国相府担任督邮一职。”
吕虔听说族兄吕昭已经在曹德的东平国相府任职,不由得愣了片刻。
堂堂东平吕氏的家主,主动拜访曹德不说,还主动出仕。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吕昭打算在这乱世之时,代表东平吕氏将宝押在曹家那边,全力支持曹操及其背后的势力。
吕虔顿感欣慰,道:“我族兄的做法,十分明智。我相信他不会让府君失望的。”
曹德颔首道:“我也相信吕督邮。哦,对了,他和东平吕氏的族老们提起你,总是赞不绝口,夸你是吕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才。”
吕虔谦虚一笑,道:“过誉了,过誉了,这样的评价,叫我如何承受得起?”
曹恪听见自己的老爹给吕虔戴高帽,似乎是有意要笼络他,不由得笑了笑。
须臾,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不久前曾听战俘孙观说任城守将吕由的祖籍在东平。
心中一动,曹恪不由得问道:“我听说镇守任城的吕由也是东平人。”
吕虔转过头来,望了曹恪一眼,道:“他生在徐州,并不是东平人,只是祖籍在东平。”
“吕由祖籍在东平?可是出自东平吕氏?”
“不错,他也是东平吕氏的远支族人。”
曹恪道:“如此说来,那个吕由和从事也是亲戚?”
任城吕氏是东平吕氏的分支,这件事情曹恪很久以前曾经听李宣说起过。
吕虔笑道:“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罢了。”
“足下认识他么?和他可有来往?”
“认识倒是认识,论交情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吕虔见曹恪不停地问自己和吕由的关系,顿觉奇怪,于是问道:“曹司马怎么对此事如此感兴趣?”
“不为别的,就为几天之后攻打任城的事。”曹恪说道。
吕虔闻言,更觉奇怪,又问道:“这跟打任城有什么关系?”
俄顷,他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曹恪的用意,道:“司马莫非是想……”
曹恪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正是打算请从事去趟任城,向足下那位远房族兄陈说利害,劝他归顺我军。”
曹德听到这里,讶然道:“劝降?要是那个吕由愿意归顺还好说,要是不愿呢?”
“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我们总得试一试。”曹恪说道,“兵书上说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策,攻城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强行挥师攻城。”
曹德沉吟片晌,似乎是认同了儿子的看法,轻轻点头。
吕虔似乎是没想到曹恪年纪轻轻的,却在军事上有这样的见识,不由得愣了片晌。
曹德这时对吕虔说道:“还望吕从事不要推辞,明天就去趟任城见见足下那位族兄如何?”
吕虔似乎也赞同曹恪的提议,欣然对曹德说道:“好,明天上午,卑职就去那边见子用(吕由字子用),请他以任城内外的百姓为念,趁早献城投降。”
曹德大喜,道:“好,那就有劳吕从事了。稍后我会写封劝降信,明天足下见到那个吕子用的时候,就将信交给他。”
“好,卑职一定将信带到。”吕虔颔首道。
曹德又让众人继续喝酒。
众人在帐中推盘把盏,又吃了半个时辰,才陆续告退离开。
次日上午辰牌时分,吕虔在城外大营中吃过饭,将昨天曹德交给自己的劝降信放进衣袖中的袋子里面,和两个心腹亲兵作平民打扮,骑马离开军营,沿着官道向南疾行,午后就到了任城。
因为城外目前没有曹军,任城的守卫并没有战时那么森严。
吕虔赶到城外时,发现城门洞开,护城河上的吊桥也没有被收起。
四个守门兵丁站在门洞中,仔细盘查过往行人。
吕虔带着随从进了门洞,对守门兵丁说自己是从乡下进城投奔亲戚的,并将自己的过所给那人看。
过所,就是这个时代的身份证。
吕虔和他的两个亲兵本来就是任城人,无论是口音还是过所上的住址,都是本地的,因此卫兵没有生疑。
至于搜身,那是没有的,只因吕虔的心腹给四名盘查过往行人的卫兵每人送了一些钱。
四名卫兵见吕虔出手阔绰,真当他是从任城县的乡下进城看亲戚的富家公子,没有过多为难,很快就放他们主仆三人进去了。
吕虔进了城,径直来到任城国相府,向门人递上名帖,要那人进去向吕由通报。
吕由除了是陶家军的校尉之外,还是陶谦“表”的任城相,平时住在国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