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子嘴,扁而平。
一片占地极广的泥潭,表面覆盖一层不足尺深的浅水,下方堆积着深达十余丈的松软泥土。
鸭嘴岛,位于泥潭中央,左右各一条矮坡,远远看去像是一张巨大的鸭子嘴。
清晨时分。
大阴天,朝阳破不开浓云,天地一片阴沉。
卢通悬在岛上,伸手抓了一把风,感觉手心变得有些潮湿。
“快下雨了。”
典四儿、二虎、万易、万喜,散在左右。
典四儿道:“老爷,下雨时有的贝、螺、泥鳅会跑出来。等会儿人越来越多,不太方便动手。”
下方,已经来了一些扁舟,远处零零散散的小黑点数以百计。
卢通扫了一眼,道:“二虎,试一下蒋橹在不在。”
“是。”
二虎取出一个白贝,打开后灌入一道法力,片刻后收起白贝,道:“头儿,收到了,肯定在附近,不过没有人回话。”
卢通点了下头,左右找了几眼,盯住西边一颗只剩三个树杈的枯树。
“四儿,你带二虎、万易去西边。”
“是。”
三人瞬间飞出去,分散开把枯树团团围住。
卢通又吩咐道:“万喜,带路。”
万喜转向东边。
二人刚飞出百余丈,数里外一个人影突然破土飞出,朝岛外逃去。
人影飞出时,胸前长须飘荡。
卢通眼露笑意,六个翅膀勐地一挥,瞬间追出百丈。
“蒋道友,留步!”
蒋橹余光一撇,翻手取出一张符箓,撕开后速度骤然一增。
卢通运起法力,挥手卷起一阵狂风,踩着风继续逼近,大笑道:“蒋道友,卢某生有六个翅膀、又擅长弄风,你逃不了的,不如停下来痛快厮杀一场!”
蒋橹又回头看了一眼,不禁脱口道:“你是卢通!”
片刻间,二人已经追出了鸭嘴岛。
卢通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最近长了翅膀,又修了《玉轮造生经》,几乎换了一个模样,即便是仇人也很难认出来。
“你算计了如此久,还不知道卢某长什么模样?”
逼近百丈后。
卢通法力游走,风中凝聚出三把风刀,手臂一挥,三柄刀瞬间破风而出。
蒋橹手臂上的铁索松开,反身抽出两鞭。不等鞭、刀相交,立马调转方向,一头朝下方扎下去。
卢通心念微动,翅膀微微斜了一些,继续向下追去。追出十余丈,看见蒋橹逃遁的方向,不禁蹙了下眉头。
前方停了一艘小舟。
舟上一对年轻男女正拿着耙子、兜网,准备捕捞贝、螺等。二人听到了动静,正仰头看着上方。
蒋橹直冲过来。
男人脸色惊慌,一把推开女人,提着耙子挡在前方,喊道:“辣妹儿,快逃!”
“姜哥!”
女人倒在泥水中,立马又回头登船。
蒋橹挥出鞭子,卷住两人用力甩向身后,大喊道:“杀人者,擒气宗卢通!”
声音隆隆,响彻方圆数里。
一对男女被抛到空中,发出刺耳尖叫。
蒋橹一头扎入泥水中。
卢通眼神平澹,背后翅膀一横,六个翅膀变为一扇花屏风,速度顿时慢下来。又挥手打出两股轻风托住二人,看着蒋橹留下的泥洞,喃喃道:“蠢货,不知道我还擅长下水、入沙吗?”
风汇到一起。
男女二人立即搂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互相亲个不停。
身上被铁索卷出的伤口,似乎也忘了。
卢通扫了一眼。
二人身上被铁索卷出一串狰狞伤口,伤口明明应该很痛,可是二人全都没有察觉。
他摇了摇头,问道:“成亲了?”
男人转过头,愣了一下,回道:“没,秋天过了成。”
卢通看了一眼女人。
女人有点黑,不过口鼻小巧,长相还算清秀。
“恭喜了。”
“谢……”
他没有再理会二人,背后翅膀挥舞、尾巴上流出一道金光,很快金光布满浑身上下,带着二人勐然坠下。
“哗。”
一声细微声响。
卢通没入泥水中。
只剩下一艘小舟飘在浑浊浅水上,年轻男女神色恍忽地坐在船舱,旁边还摆着一瓶丹药。
……
水下,一片漆黑。
卢通钻入松软泥土,法力灌入尾巴,一波波法力散向周围。
泥沙中贝、螺、石子、草根等,所有东西的轮廓纷纷映入心间,其中显露出一条十分明显的“通道”。
蒋橹钻走了,泥沙也已经愈合,但是泥沙中包裹的许多杂物被牵扯,像是一个个路引,清楚地指明了方向。
他挥动翅膀、摆动尾巴,迅速追上去。
半盏茶后。
不远处一个人影映入心间。
人影头上戴着头盔,手上抓着两块好似船桨的法器,正在卖力划动。
卢通没有直接出手。
而是继续沉下去,从身下绕到前方。
蒋橹游过来时,他突然探出手掌,一掌按在头盔上,五指用力一捏,形如海螺的头盔瞬间破碎。
蒋橹突然停下,胡乱朝周围出手几下,转身朝上面逃去。
卢通很轻松地避开攻击。
在蒋橹浮起三尺时,伸手抓住双腿,用力向下一拽,传音道:“暗箭在哪里?”
“放开!”
两条铁索突然变为巨蛇,朝下方咬来。同时铁索挥舞,把周围泥水搅为一团乱。
泥水下,铁索挥舞的力量、速度,不如之前的两成。
卢通立即松手,远远避开。
蒋橹继续上浮时。
卢通换了一个位置,再次靠近过去,一把抓住双腿,向下拖出两丈,传音问道:“暗箭在哪里?”
“滚!”
他摇了摇头,远远避开一枚飞剑,提前拦在上方等着蒋橹再次上浮。
许久之后。
卢通躲开一道寒冰法术,第十三次出手,尾巴按在蒋橹的左肩,用力朝下方一按。
“暗箭呢?”
“飞鱼!”
“哦?”
他心中一喜,终于有了回应。
“什么飞鱼?”
“让我上去!”
卢通没有理会。
尾巴死死地缠住蒋橹手臂,任由拳头、飞剑砸在上面,击碎一片片鳞甲。
他躲在远处,心中轻轻吐了口气,蒋橹已经失去了理智。
“你应该先杀我,而不是和一条尾巴较劲。”
拳头、飞剑突然停下。
“饶我一命!用暗箭的命换,还有银子!”
卢通继续问:“暗箭在哪里?”
“飞,飞鱼,贝坊后面。”
蒋橹勐地抖动一下,又传音道:“快!带我上去!”
卢通没有理会,依然用尾巴死死地缠住。
片刻后,蒋橹勐地抖了几下。
安静几息后,又勐地抽搐一阵,再没有任何声息。